楚定江微微摇头,“我观二皇子的性子固执,我若做为幕僚,他未必能够言听计从,所以我便隐于暗中,关键时刻指点他。”
如果成为二皇子的下属,必定要以事事以他为尊,不可逾越,倘若二皇子决定的事情有误,他不能有效的制止,纵有千般计谋也难保证每次都力挽狂澜,相比之下,不如保持神秘。
人对于未知会生疑,同样也会产生畏惧,楚定江在二皇子最危难之时伸手相救,再一步步建立自己在其心目中的地位,比一开始就入幕府要稳妥的多。
安久却不知道他心中打算,“这样你做,将来他登基之后岂不是更能够顺理成章的鸟尽弓藏?”
“用对词了。”楚定江笑叹道,“真是不容易!”
他顿了一下,道,“放心吧,我自有安排,若是不出意外,我们将来还可以一起去放羊。”
安久瞧着他的面容,分明十分年轻,目光却沧桑,心底微软,“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好好照顾自己。”楚定江道。
楚定江经历过战国大大小小的战争,鲸吞蚕食,兼并覆灭,苍生沐浴战火,但他也从来没有小瞧过内部皇权争夺,对于一个谋士来说,有可能危险程度更胜谋算它国。纵使他活过两世,也不敢说自己最后能够全须全尾的退隐。
“阿久,跟着我注定危险重重……”
安久打断他的话,“即使没有你,我的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你尽管去忙,我也有事情要做。”
这话实在不留情面,不过楚定江也习惯了,听罢只是莞尔,“你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那可不一定。”安久看着他道,“你也没有对我承诺过一定会活下去,我同样也无法承诺。”
从前能够媲美安久实力的狙击手凤毛麟角,长期站在高峰,哪怕一直被各国通缉,内心也觉得自己能够活下来,然而最终她还是死了,死在一次并不怎么惊险的狙击任务上。
人这一生,最难料的就是生死。
就算是做着本本分分的行当,也难保哪天不会突然生病死亡。
楚定江无奈笑笑,却没有顺势给一个承诺,而是伸手抱住她,轻声叹息,“阿久,我想你了。”
安久刚刚退散的思念又瞬间被勾上来,然而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像他这样自然而然的说出来。
她嘴唇微启,半晌却又抿紧。
两人在树下相拥许久,楚定江才松手,拉着她走到小舟前,“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小舟上面放着两个篓子,里面装了杀好的乳猪和栗子。
大久早就蹲在渡口,咽着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筐子里的东西,发现楚定江和安久走过来,尾巴在地上一扫一扫,被它碰到的梦之华释放出更多雾气。
楚定江偏头,瞧见安久也分外专注的盯着乳猪,遂心情愉悦的捞起筐子,“走吧,烤肉去。”
被无视的盛长缨拿着树枝站在梦之华花丛中,脸颊微红,看着烟波浩渺的湖面,心道楚定江果然豪放,安久也不逞多让,两人竟然能在青天白日抱的如此坦然,实在让人……羡慕。
夜幕渐至,整个梅花里雾气更加浓重。
身着一袭宽袍青衣的男子站在湖岸望着远处水面,在他身后站了七八个黑衣人。这几个人不是彪形大汉,而是高矮胖瘦皆有,看起来参差不齐,可是他们身上所带的煞气令人不寒而栗,只静静站在那里,就令人有一种直面死亡的窒息感。
“魏先生,怎么办?”其中一个黑衣人开口打破沉寂。
许久,魏予之才缓缓开口,“等。”
那人皱眉,“请先生明示。”
“诸位是高手中的高手,但就算一起上怕是也不能抵得上那个人。”魏予之眸子漆黑,犹若无波古井,“岂不知我花了多大的精力才将诸位的气息隐瞒住!”
“难道是化境高手?”那人语气陡然慎重起来。
“是,现在大宋除了宫里面的一个阉人之外,无人能与之匹敌。”魏予之拢在袖子里的手微动,“除非鬼虎拼死一起围攻。”
如果是化境高手,魏予之也不算危言从听,那名鬼虎收起不耐,诚恳道,“可是药人的心头血已经落在旁人手里许多时日,如果再不快些动手,恐怕……”
“我已经想办法将心头血的秘密透露给大宋皇帝,此番要抢回血,还得靠他帮助一把!”魏予之袖中的手指一顿,双手交握,眼神愈发冷暗,“听说那名化境高手也是控鹤军中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