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题转的很突然,好在莫思归本身就是一个跳脱之人,“我真气才触及,她便立刻躲避,因此无法试探出她的情况,但能有反应的话,说明她还有意识。也许,她是刻意逃避?”
“嗯。”安久认为莫思归说的有道理。
“以我与十四接触的几回来看,她与你截然相反。”莫思归道,“她天性良善柔弱,倘若是遭受一般打击或许能够坚强面对,但杀戮这种事情,非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他是想挖苦一番,但安久却未听出任何不对,“我也这样想。”
莫思归一拳打了个空,便兴致缺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消失了,十四在梅氏恐怕活不过两日,你还不如送佛送到西,抑或说,顺其自然。”
依着启长老的意思,顺其自然,安久早晚是胜利者。
她自语一般,“我活着就避免不了杀人,我杀的人越多,就意味着我距离心中所求的宁静越来越远。”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她的确是一个疯子,越是杀戮,心越冷,血液却越是沸腾,她曾经有过一段时日控制不住杀意,见着活物便想扼杀,就连自己都不例外。
雪地里,她吐着雾花,低低喃喃的道出这句话,清淡的在风里一吹即散,然而莫思归竟体会出一段空洞又苍白的人生,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浑浑噩噩的活着,然后杀戮。
莫思归拍拍她的肩膀,“别怕,为兄带你去体会大千世界的美好。”
安久微微一愣,“我不是梅十四。”
“哈,我也不是对她说。”莫思归甩开折扇狠狠扇了一会儿,始终没有驱除心底对安久生出的怜悯。他自己也纳闷。这么一个彪悍又不讨喜的姑娘,哪儿能让人怜悯?
安久抿唇,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主动吐露心声,竟然是对一个自己最讨厌的人!
而这个不要脸的医生,居然同情她杀人如麻?
“咳,你去请示智长老,待二表弟的的葬礼过后,我们一块去汴京啊。”莫思归道,“那边很多好玩的地方。”
“交换,我想办法让你出去。你杀了我。”安久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目的。
梅氏家规,梅府所有人都不得随意出入梅花里,莫思归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便少有机会外出。他虽然也很享受现在这种避居世外的生活,但偶尔也想念汴京的繁华。
莫思归咬牙,腹诽:死心眼,嘴坏,面冷心恶。一点不懂事!
心里数落爽快了,才道,“行,成交。”
“既然如此。”安久往智长老那处去,淡淡丢下一句话,“如果你杀不死我。我便取你性命。”
“喂!”莫思归从一开始可就没打算真的答应她,听她如此说,急忙拔腿追上。“医者救人,我还没出师手上就落了人命,不吉利啊!要不缓几年等我出师再说?”
安久停下,转身道,“那等你出师告诉我一声。我再去求智长老。”
莫思归不死心的游说道,“汴京人才辈出。附近还有好几个道观、寺庙,咱们还可以去看看,他们比医者更懂神魂。”
见安久有些意动,他忙添柴加火,“再说了,你滞留人间也是难得的际遇,就不想过去看看?外边可没有什么打打杀杀,跟梅氏这里全然不同。”
他用内力查探四周,确定没有人,便压低声音道,“我晓得你是厌倦厮杀,当初嫣娘子亦是如此,你若能如嫣娘子那般逃离梅氏,何尝不能享一个盛世太平?”
安久选择自毁,有许多原因,莫思归所言只是其中之一,然而其中有一句话很能打动安久,他说外面没有打打杀杀。安久前一世也算是太平,没有大规模的战争,但她没有机会感受。眼下尽管走的还是老路子,但她没有成为通缉犯,背后还有一个家族作为依靠,可以放松的出去转转,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机会。
她做了一步退让,“好。不过,你还是要尽力毁灭我,我答应即便失败也不会杀你。况且我仅仅是个魂,不算人命。”
“想不到你挺能说。”莫思归无奈的看着她,“可是说的这叫什么事啊!”
哪有人说毁灭自己如谈论家常便饭一样!
迎着安久平静的目光,莫思归胡乱晃晃折扇,“罢了罢了,依了你就是。”
意见达成一致,便一同前往永智堂。
一个内力耗尽,一个几乎没有内力,刺眼的雪光里,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
永智堂前面的靶场上积雪平整,他们走过的地方落下两串长长的脚印。
莫思归一路上喋喋不休,可是一入永智堂内便突然住了口。
偌大的院子里空无一人,两人转悠了一圈,莫思归小声嘀咕,“我最不喜智长老的住所,大的没有人气儿。”
“十四。”智长老的声音蓦地从正堂中传来,“进来。”
安久进了屋内,莫思归亦颠颠的跟了进去。
正堂内没有座椅,只有十来个蒲团,智长老跪坐在上首的蒲团上,身躯佝偻,“坐吧。”
莫思归最爱看热闹,便安安分分的随着安久跪坐下来。
“试炼过程如何?”智长老问。
“还行。”安久道。
智长老颌首,很是高兴的道,“我从三儿那里大概了解经过,听闻你力压一名化境弓道者?”
安久道,“全凭运气。”
“不骄不躁,好。”智长老赞道。
后来梅亭竹与安久分开,安久射出惊弦之时只有控鹤军众人在场,智长老尚不知道,否则他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