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时都没人说话。
等长公主缓过来,裴谢堂才接着说:“我们时间不多,呆久了,也怕旁人发觉,长公主,我长话短说。高行止目前如何,他的手真的没救了吗?”
“嗯。”一提起这个,长公主的心就揪着一阵疼,忍不住垂泪:“没了,好好一双手,说毁了就毁了。”
裴谢堂蹙眉:“他身体还好,精神还好吗?”
“还好,我昨天去见,他还宽慰我不要担心。只是我瞧着他心生不宁,不知是在想什么,他从来不肯跟我说这些。”长公主低声说:“哪怕他是我生的儿子,可我在他小时候就丢下了他,他跟我的亲近都隔着距离,也是怪我,陈昭那老东西才会想着要利用他,是我害了他……呜呜,是我害了止儿!我可怜的孩子,这辈子都被人毁了。”
这话一出,裴谢堂登时呆立当场。
她从未想过,高行止跟长公主竟然是母子!
她脑中立即响起从前高行止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我来京城寻亲,寻我母亲。”
“人是找到了,但她跟我离得太远,不可能随我回去。”
“怎么办?能怎么办,我爹日日夜夜都思念她,这次将我从秦岭撵了出来,就是希望我能跟母亲相聚,一辈子别再回秦岭。他关心我娘,又什么都做不了,我也只能随了他的愿,默默的在这里看着她吧。相认是不能了,我以后也不会随便去找她。”
她从前还觉得奇怪,明明都找到了,怎么又不认,如今总算是得了答案。
原来竟是因为,他的母亲不是普通人,而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
她哑然失笑。
回过神来,忍不住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是她自己蠢,这当真是怪不得旁人。难怪每一次连她都见不到长公主,高行止却次次都能见到。难怪她明明不在京城,虽说自己罩着高行止,但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可偏偏高行止一步步从一个小商人,一路顺风顺水的坐上了皇商的位置,这其中定是长公主在护着,说不定还到宣庆帝跟前去求过。难怪上次,高行止能从长公主嘴巴里掏出往事,回去之后又是那样的一个表情……
她可真蠢!
一直以来,她居然是把明珠当成了鱼目!
裴谢堂真想给自己一耳光。
朱信之倒是没觉得多奇怪,他从前就猜到了一些,后来也在长公主的嘴巴里得到了证实,并不觉得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长公主哭得动容,他便出声宽慰:“姑姑别哭,陈昭总会付出代价的。”
长公主又哭了一会儿,才慢慢收了声音,问道:“你们是来做什么?郡主总不能是来看我这糟老婆子的吧?”
“长公主不老。”裴谢堂笑笑:“说出去,谁会相信你有高行止那么大一个儿子?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老高的娘亲,难怪从前高行止总护着你,旁人说一句你不好,他就能跳起来同人拼命。”
长公主听她提到高行止,眉目顿时柔和起来:“他那么说过?”
裴谢堂便将从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些。
长公主的心情便在她说故事的时间里慢慢好了起来。她一直都很想亲近高行止,可惜,跟儿子的距离就好像隔着山海,她万万没想到,原来在背后高行止是如此的维护她。她心中暖暖的,便也跟着更加痛恨将高行止折磨至此,也逼迫她至此的陈昭。
等裴谢堂说完,长公主便道:“你今日过来,是想让我替你给高行止带话?”
“嗯。”裴谢堂点点头:“我实在担心他,只是先前我身体不适,也不方便来见长公主,怕误了王爷的事情,故而才拖延至今。明天就是中秋家宴,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也需要高行止知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去的。”
“好。”长公主痛快的答应了:“你有心了。”
先前裴谢堂没有动作,她每次去见高行止的时候,都能看出儿子的失落和担忧,如今却是真好。
她笑了笑:“我明天上午还会见他一面,中午的时候,陈昭就会将他转移,我得让他知道这些。他要是知道你挂念他,一定很高兴。”
听闻这话,坐在一旁的朱信之眉目一跳。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垂下了头让这两人说话,高行止觊觎裴谢堂也不是一天两天,如今裴谢堂肚子里都有了他的种,他还能怕了这人不成?
他释怀得很。
裴谢堂便将先前写好的纸条拿了出来,递给了长公主。
话,陈舟尾已推门进来了:“陈昭来了,已到外门。”
长公主脸色一变。
朱信之站起身来:“明天就是中秋,他来得并不奇怪,既然话都说完了,我们就走,可不能让他撞见了。”
裴谢堂点点头,三人便从窗户外走了。
张嬷嬷方关好窗户,陈昭便推门进来,见主仆二人都站在窗户边,他诧异的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屋子里闷。”长公主若无其事的走了过来坐下,不耐烦的抬眼看他:“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大晚上的,你我都一把年纪了,别没来由的惹旁人说闲话。你素来不要脸面,我却是还要剩下的几分薄面的。明天之后,皇兄未必会护着我,我的日子不好过,可别给我添麻烦。”
“不会的。”她一说话,陈昭的双眼就随着她转个不停,方才那点疑心尽消,他放低了声音:“我怕你今夜不好过,过来看看。”
“我再是不好过,也是你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