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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谢堂沉默不语。
百姓恨她入骨,生要她死,死要吃她的肉,监刑官虽是朱信之,但监刑之后还要入宫回禀,是没那个时间替她收敛的。她原本还奇怪自己的尸体怎么会保存得那么完好,能逃过那些人的摧残,等到高行止前去收整,原来还有曲雁鸣的功劳。
只是……
“他不是很恨我吗?这又是为哪般?”裴谢堂搞不懂了。
高行止似笑非笑:“我发现你就一睁眼瞎,没良心的白眼狼。”
“什么?”裴谢堂怒:“好好问你话,骂我做什么?”
“老谢,说真的,我觉得你还是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医馆,好好看一看你的眼睛。看人吧,你经常看走眼。我很同情你。”高行止没说话,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坐了。
裴谢堂哼了一声:“说我眼瞎,看人看走眼,我看你和黎尚稀他们就没走眼!你不爱说,我还不爱问呢!”
这话听着多少还像样子。
“脾气还挺大。”高行止呵呵笑,不忘告诉她:“出去的时候记得带上门。”
砰——
裴谢堂给他带了,震天响,房门哗啦啦的动来动去。
高行止起身关门,不忘嘟囔:“不带就不带嘛,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火。”
裴谢堂的确是在发火。
胸口里憋着一口气,烧得她委实有些头晕。今天喝了三杯小酒,又遇到了曲雁鸣,这心里是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的。一开始是仇,记着同曲雁鸣的恩怨呢,待听朱信之说了那些话,又有点闷,等得到高行止的答案,又觉得慌。
对,慌!
她没回家,而是径直去了朱雀楼上,登上朱雀楼一百零八级阶梯,单手一撑就跃上了朱雀楼台,双脚悬空晃着。
裴谢堂迷茫了。
高行止说她瞎了眼,这话是真的没错。正因为没错,所以才扎心!
她喜欢朱信之,结果对方端给她一杯毒酒;
她信任李希,然后对方带着人马劫夺她的棺木,炸她个尸骨横飞;
她相信同曲雁鸣的仇结不可解,可是,这个“仇人”却为了她活命四处奔走,连尸骨都是人帮忙收敛的……
裴谢堂撑着脑袋,曲雁鸣的酒不好,喝得头疼。她半靠在石墩上,一手撑着脸颊,歪头看向远远的天幕,脑中却乱得很。
其实同曲雁鸣的这婚事并非十七岁才定的,而是她很小的时候两家就互许的,只是因为裴拥俊的妻子过世,无人张罗,就一直拖延到裴谢堂十七岁。十七岁,战场往来,她正快活,裴拥俊回了一趟京城,回来后就说给她定了亲。
那时候,她还没彻底爱上朱信之,对此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爹说定了亲,又没说马上要嫁,她是半点都不着急。
但没过多久,就听说同她定亲的绥国公府二公子腿断了。
她本着关心随口一问,侍卫却哆哆嗦嗦不敢回答,后来总算回答了,她哭笑不得:竟是怕娶她,跟爹娘抗不过,一狠心,两砖头想砸自己半身不遂。
这桩丢脸事瞒不住,绥国公觉得面上无光,又心疼自己的儿子,修书来西北告罪,这才让军中知晓,一时热议。
裴拥俊气啊,自己女儿花容月貌的,这曲家公子寻死觅活,像什么话。不等绥国公开口,一封退婚信,这婚事就吹了。
说真的,裴谢堂其实一点都不生气,可关键是,高行止嘴巴毒啊!
有天两人小聚,三杯浊酒下肚子,高行止哈哈大笑:“你看你,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凶,煞,天见人怕。我跟你说,京城里的人都说,谁娶了你就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以后想纳个妾,不是小心自己的腿,就得小心爱妾的命。你啊,跟我打一辈子光棍吧!”
“我凶?”裴谢堂指着自己的脸:“我明明是很善解人意的。”
高行止笑而不语。
裴谢堂大力拍他:“我问你,曲雁鸣不是武功很好吗?他还怕将来打不过我?”
她都听说了,绥国公府的二公子文武双全,他那一次的人才选拔,文试他第一,武试他第一,风头无人能及。
“他武功的确比你的好。”高行止咂嘴巴:“看来,他就是单纯的嫌弃你!”
就是这句,将裴谢堂点炸了!
她听不得这句。
曲雁鸣嫌弃她什么?论样貌,她裴谢堂不觉得自己丑,高行止眼光那高,都曾经模模糊糊的夸奖她的脾气可惜了这好样貌;论性情,她裴谢堂十三岁进军营,十七岁立战功,放男人堆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拔尖儿,不会被比下去,要说贤良淑德,她虽然狂放些,但有分寸,自认是个体贴细致的人;论家世,绥国公府显赫,再显赫,有她泰安王府显赫吗?她爹,那是当今皇帝的拜把子的交情,是实打实的一品郡王,手掌三十万寒铜军,是东陆的屏障……
裴谢堂隔天就快马去了京城。
曲雁鸣那腿是真的断了,养了这两个月才下地走路,这天跟几个狐朋好友出门散散心,刚进城就被裴谢堂逮了个正着。
“你就是曲雁鸣?”她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他,语气不善。
曲雁鸣被她拦住,还有点莫名其妙:“吃了火药了?想高攀本公子,滚一边儿排队去,等本公子逛两圈窑子回来,看看有没有你的位置!”
周围的几个公子哥皆没心没肺的笑,笑得裴谢堂的火腾的就起来了。
就这德性,他嫌弃她,她还看不上他呢!
她高高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