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
在返程的路上,时木南又想起自己回答时捷明这四个字时,他脸上的复杂表情。
“南南,你不应该怀疑爸,他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我没有怀疑他。”
“但你也不相信他。”
简短几句对白,就像这夜晚的热浪,总也褪不去,不停的萦绕在耳边,扰得时木南根本没办法集中思绪开车,干脆将车子开到路边,熄了火,下车,点上一根烟。
时捷明说得没错,他不怀疑时父,但也不相信。作为时氏集团最有影响力的掌舵人,时父能够在风起云涌的商场叱咤数十年且屹立不倒,除了胆量、头脑,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手腕。
这种手腕,不是简单的谋算,而是能在对手发起攻击时确保自己毫发无损,还要游刃有余的应对。除此之外,在必要时候,又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给同行一个下马威,立威立信。
要达到这个效果,阴谋诡计、暗中下套、地下交易,必不可少。
眼下伊索公司这件事,实在不值得时父动用手腕,于他而言,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锁定时父,主要是因为郝邵军敢动手。
如果猜得没错,应该是时家有人给了郝邵军“无论发生任何事,时家都将置身事外”的承诺,否则,他不敢对卓明下手?
毕竟对卓明动手,就等同于对他下手。
他甚至已经猜测到了时父的动机,那就是逼他出国。
八年了,安排他出国的心思,时父从来没有变通过。
到底是什么原因,一定要他出国呢?
他已经不再是23岁的毛头小子了,自然不会认为,出国只是为了他换个心情这么简单。
那是为什么呢?
一根烟抽完,电话响了。
是秦可。
“……我刚出来……卓明告诉你了……我也不想怀疑我爸,今天只是回来探探口风……郝邵军不是傻子,没有万全之策,他不会轻举妄动……我大哥的可能性不多,因为比固执,没有人比得过我爸……等你回来再详谈……再见……”
挂掉电话,时木南仍没有动身的意思,靠着车身,点燃了第二根烟。
真是奇怪,他的烟瘾并不大,特别是这几年,一心忙工作,连抽烟的时间都得挤,最后索性不抽了,只在某些特定的日子里,因思念她而快窒息时,才急不可待的抽上一根,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说到习惯,他记得在某本书上提过,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那为什么自己花费八年养成的习惯,在短短几个月内就被更改得一塌糊涂?
时木南修长的手抖了一下,长长的烟灰没有半点挣扎,随风摇曳后,凄凉落地,渐短的烟蒂上再次闪着小小的红光。
这微弱的光,勾起了他对她的担忧。
也不知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平安回到那个挂着紫色窗帘的小套间?
晚饭吃了吗?
不会哭得忘记吃饭吧?
会不会在诅咒自己?
如果能让她解气,所有一切,不管好的坏的,他愿意承担,只要她的心里能够好过。
时木南不打算再抽第三根,但犹犹豫豫中,还是点上了。
猛吸几口后,低头看表:八点过十分,既没有早到找不到人,也没有晚到不能登门拜访。
这个电话,该不该打?
手机已经被他握在手中,屏幕黑了又亮,亮了又黑,黑了再被摁亮……来来回回好多次,他仍在踌躇,眼见第三根烟也快抽完了,却还是拿不定主意。
“……你现在忙吗?”
他终于还是将电话拨出去了。
“……能不能请你去上次接我的那个小区看一下……不用做什么,站在小区楼下,看看二单元15层左手边那套房子有没有开灯……是的,就这么简单……不用跟她见面……谢谢……”
电话打完后,时木南顿时轻松不少。
暗夜里,一身烟气,却嘴角浮笑,这个男人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轻松来自何处。
无关爱情,只是朋友之间很平常的关怀。
在上车之前,他扔掉烟蒂,仍在这样自欺欺人的劝慰着自己。
第二天,一夜未眠的卓明带着一双熊猫眼,比莉莉还提前十分钟坐在总裁办等着时木南。
等莉莉如往常一样,进来清扫时,被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睛睡觉的卓明吓了一大跳。
“……卓总,您……您怎么会……”
卓明傻傻爬起来,揉揉干枯略微有点针刺般痛的眼睛:“时木怎么还没来?”
莉莉惊魂未定,只顾给自己压惊,无心搭理这个傲慢的人。
“莉莉,你给时木打个电话,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思来想去一个晚上,卓明必须承认,错误是他犯下的。
时木南回大宅,这令他很愧疚。
因为时木南对于自己的身份一直秘而不宣,他还是三年前才知道的,后来细细一打听,除了秦可,公司再无人知晓。
那个时候,他大概才明白时木南不愿意公司上市,也不愿大规模扩充,与他隐瞒身份密不可分。
保密工作做到这个份上,便可想而知,他有多么不想向他那位在商界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父亲以及新晋商业奇才的大哥去求助。
他必须对他道歉,坏了他的规矩。
“卓总亲自给时总打电话不是更好?”
卓明心情不畅,莉莉也是一肚子苦水,昨天那个冷冰冰的警告,就像紧箍咒一样,时刻都在,她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