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了你的家仆?”贺穆兰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从一群人里拉过丘林豹突,一把拽掉他身上的绳索,向车师道:
“你一非军府的府佐,二非此地的父母官,管不着抓捕逃兵之事。你若真这般义愤填膺,也不会等了这么多日才来了。”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出一声嗤笑,而后又有不少笑声闷闷地在夜色中传了出来。
原来贺穆兰这边的动静弄的太大,已经引了不少人家出来看。小市乡虽然鲜卑军户不少,可汉人家庭更多,这一家这段日子的遭遇早就让许多人津津乐道,如今见他家又再生波折,一个个都好奇的要命。
那夜色之中,那些大树、屋舍之后,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看热闹的家伙。
当知道这样的事实后,这个叫车师的青年脸色顿时红成了猪肝的颜色,等看到地上的“死人”一个个哎哟哎哟的爬了起来以后,更是恨地牙都痒痒。
“没用的东西!”
“噗!那躲在没用东西后面的你不是更没用?”
也不知道哪个狭促鬼捏着鼻子细声细气地在不远处打趣。
车师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贺穆兰搀着不知伤了哪里的丘林豹突走回屋子,将他送进去交给王氏,又走了出来。
她知道四周还有无数人在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忍不佐吸了一口冬日夜晚冷冽的空气,在这么做了以后,她感觉郁气渐消,可以开口说话了。
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传的更远些,以这样的音量开了口:
“我在来到这里之前,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这样可悲又可叹的事情。对于我来说,丘林豹突是我的子侄辈,我理应关心他,帮助他一切的困难,但道义告诉我,他确实做错了事情,所以仅凭关心已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身体静下来一阵子之后,就开始感觉没有披着裘衣的身体有些凉飕飕的,这让她不由得加快了语速,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
“王氏害怕失去儿子,丘林豹突怕死,所以他逃了。可这世上有许多事不是怕就能躲避的,他让乡里的许多人都遭受了和他们一样的惧怕,这是他的过错。”
“现在,这个年轻人愿意站出来承认错误,待此间事了,我自会带他去州军府认罪,向军府禀明一切,纠正这个错误。到时候是杀是剐,自有军府定夺,你,你,还有你……”
贺穆兰点了面前的这一堆人。
“你们之前既然一直沉默,现在最好也继续保持沉默。否则,我挥的就不仅仅是剑背了!”
“你怎么可能带丘林豹突去军府,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会跑个无影无踪,反正他之前就逃过一次了!”
车师冷哼。
“那他为何要回来呢?继续逃就好了。”贺穆兰懒得理他。“我话也说到这里了,外面风大,我要回屋子去。你若实在要‘替天行道’,麻烦下次多带几个人来,至少多动弹一会儿,还能热热身子。”
“噗!”
“好狂的人……”
“咦,小丫头春心动了?”
“喂!”
夜色中窃窃私语不断,但明显听得出贺穆兰的话几乎没几个人听得进去。他们是来看热闹的,如今热闹不好看了,立刻就有好事者捏着嗓子开始叫了起来:
“你不是丘林家的人,这么帮他,是不是看上了王氏啊?”
“不要藏头露尾,有话出来说。”
贺穆兰露出了一个荒唐的表情。
“出来说不定会被打死啊。”
那人声音中的笑意更重了。
一旁哄笑声不断。
贺穆兰胸中那股烦躁又涌上来了。
果然,以武力压制别人,总不能被信服。
恐惧和信服是两回事,只要她一走,王氏说不定就要面对更多的流言蜚语。
这和王氏说谎欺骗军府不同,这样的罪名是完全的冤屈。丘林莫震的这位妻子,至少在操守这一项上,并没有过错。
“哪个傻子会无缘无故去帮一个陌生人?若我记得没错,你以前没来过小市乡吧?我在这里这么多年,印象中好像没有见过你来拜访丘林家。真奇怪了,王氏搬到那荒郊野外才一年,突然就冒出你这么个厉害的……”
嘎啦!
木门的门闩转动的声打断了好事者的言论,像是一只发疯的母牛一般冲出来的王氏突然尖叫了起来:
“她是花木兰!一直给我家送东西的花木兰!你能诬陷我和任何人私通,只有她不可以!”
王氏的尖叫声引得贺穆兰都吓了一跳。
连贺穆兰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情绪激动。
“什么?你开什么玩笑!”
“花木兰哪里看的上你这样的女人,一见到你的真面目,怕是就失望的走了!”
“你还真是撒谎成性,连女英雄都拿来做挡箭牌……”
“你看看这个人,哪里像是女人……”
啪。
一声巴掌声响了起来,然后是轻声的哀嚎。
乱七八糟的响动引得车师一行人惊疑不定地僵立不动。
贺穆兰伤脑筋的摇了摇头。
明天肯定是不能在这里待了,再待下去,要被看热闹的人围得走不了了。
虽然她也想说明自己的身份,让王氏不至于得一个“和人私通”的名声,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被说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