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若不是夏将军左右周旋,右军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左军和中军还有地方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右军都是穷苦出身,哪里有钱有人可以往外调,怨声载道的是最多的。”
那罗浑似乎也没想过仗打完了却变成这样,忍不住长叹一声。
“哎,黑山,已经不是那个黑山了。再过几年,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
贺穆兰两世的经历都和黑山息息相关,那大漠的风声狼嚎似乎还在耳边,她永远也忘不了塞外那些让她发家的野马,还有那些和同袍一起追击柔然人的日子。
“不,黑山还在那里。”贺穆兰握紧了手中的信函,颤声道:“只要我们心中的黑山不倒,黑山大营便永远在那。”
蛮古默而不语。他和王猛差不多,也是在黑山混迹了无数年,也和王猛一样,为了抵御柔然人几乎没有时间去考虑成家立业的事情。
对于王猛来说,每一个黑山右军里的士卒都是他的孩子,他像照顾自己的子侄一般照顾着他们,为他们答疑解惑,提供帮助。
“老子心中闷,出去散散。”
蛮古憋着声音丢下了一句,掉头就走。
陈节心里大概也难过,那罗浑见屋中气氛不太好,立刻后悔道:“今日我们重逢,理应高高兴兴,是我不好,让大伙儿都不舒坦。”
贺穆兰向来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更何况王将军的坚持正是她如此尊敬他的原因,她也希望黑山能好,所以即使心中对库莫提依然有所怀疑,却依旧对着那罗浑说道:
“那罗浑,黑山的事情,你和库莫提将军一起前来时,可曾禀报过?”
那罗浑摇了摇头。
“我只是个还未入职的校尉,哪里能靠近大将军的身边?倒是虎贲军里有昔日中军几个蝎,都被库莫提将军召过去问了问,至于有没有说黑山的事情,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是这样吗……”
贺穆兰思咐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这事我今日见了他,稍微提上一提。”
贺穆兰话音刚落,就见到盖吴慌慌张张地跑进了院中,身后跟着几个卢水胡人。
盖吴很少如此慌张,贺穆兰仔细一看,见他是从前衙方向而来,更是奇怪:“盖吴,你跑什么?”
“师父,王斤死了!”
盖吴神色像是见了鬼一般。
“今早吃东西噎死了!”
“啊?”
贺穆兰傻了眼。
“噎死的?”
“是,早晨前衙乱成一团,游使君和王爷们都去看了,死的是王斤本人,而仵作确实是噎死无疑。”
盖吴一路跑来,说话都在喘。“将军,百姓会不会觉得我们弄虚作假啊?常山王说要将尸体游街,可颍川王说罪证还未确凿极力反对,两人已经争起来了!”
贺穆兰闻言立刻要往前面去,可想了想又停下了脚步。
她和拓跋素以及拓跋提不同,她既不是查案的御使,也不是镇守一方的负责人,王斤该如何定罪,死了又如何处理,她都没有立场置喙。
倒是长安镇戍校尉的高深,可以名正言顺的参与此事。
颍川王和常山王没有争执出结果,游雅又没有心思断案,这一天几乎是乱七八糟的度过的。
拓跋素似乎觉得王斤噎死实在是奇怪,匆匆写了信送入京中,又派了高深带领卫兵看守王斤的尸体,连库莫提都不许靠近。
库莫提也没有再去看过王斤的尸体,而是直接离开太守府去了城外鹰扬军的大营,似乎是生了拓跋素白天的气,不想再管此事了。
只可怜另一位副使游雅,一边要解决王斤之前留下的烂摊子,一边又知道死掉的人无法定罪了,此事肯定最后不了了之,简直连撞墙的心都有。
***
“花将军,您来这里做什么……”
高深引着独自前来的贺穆兰往停尸的义室走,忍不酌奇的询问。
“我听闻您有通玄之能,不会……”
高深开始浮想联翩。
贺穆兰被高深奇异的表情和音色逗笑,连连摇头:“不是,我只是对王斤的死因好奇,过来看看。”
若说验尸,这世上她的技术无出其二。
高深表情立刻变得古怪:“尸首有什么好看的,死了一天了,兄弟们都不愿意进去看守。花将军,按理是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去的,你虽不是外人,最好看了马上就出来,否则要被常山王发现了,我们也难做。”
“我明白,你放心。”
贺穆兰答应了高深之后,便由高深带着送入了义室之中。高深也不进门,只亲自在门口守着,又吩咐几个守卫不许把花木兰来过的事情说出去。
没过一会儿,贺穆兰出来,满脸都是迷惑的神色。
“怎么,花将军,哪里不对吗?”
高深心中一凛,“难道那王斤没死?不会啊,尸体都僵了!”
贺穆兰更加奇怪地摇了摇头。
“不,哪里都对。王斤死了,而且确实是噎死的,应该是吞了自己的带扣或者是其他硬物,整个脸色发青,应是窒息而死。”
问题是,他怎么真的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