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先前老道已经和你说过,你却不以为然,只认定若是天命如此,你亦欣然承受。如今陛下愿意以天子之身助你拔除至阳之气,事情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他捻须一叹:“只是此事古往今来从未有人做过,我这静轮天宫并未修成,能否引神入体,还未得之。但陛下一意想要救你,我即为国师,又是臣子,只能鼎力为之,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
阳气主杀伐,花木兰是一女子之身,堪堪能压制住日渐增长的杀气,没有沦为只知杀伐的怪物。但陛下毕竟是男子,若让这阳气入体,就算能为之所用,怕日后脾气也少不得变得暴烈起来。
这般逆天改命,究竟是祸是福,实在是难说。
“敢问寇天师,陛下可会有所损伤?在下不过微如芥子,当不得陛下以万尊之躯相助。”
贺穆兰感受到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了,她甚至因为莫名的情绪而微微颤抖。能够活下来的欣喜和可能会连累至尊之人的不安相互交织,让它的脑子简直就要爆裂开来。
寇谦之自信地笑了起来:“呵呵,花木兰,此事但凡对陛下有一丝损伤,我便提也不会提上一句。最差的结果无非是从此你魂飞魄散,三魂分离,七魄无主,沦为不死不活之人。那股先天之气非一般人可以驾驭,我欲以真龙之气为引,将它引到陛□上,替陛下滋养身体,稳固精元,非但无害,而是有益。”
至于性格会变得暴烈之类,寇谦之绝口不提。
在他看来,为君者杀伐决断并非坏事,先天阳气虽然厉害,却在紫薇之气之下,总不会妨主。
“那便任由天师安排。”
拓跋焘更是毫不啰嗦,在问过如何去做后,直接登上了静轮台上的“日台”。
寇谦之指引着花木兰登上“月台”,自己则站在天台中央的星台上,开始掐指做法。
寇谦之是天师道的道首,在宫中常年辟谷不食,又经常为求雨祭祀扶乩请神,天相往往相应,甚是灵验。加之讲经论道,施术弘教,深得拓跋焘的器重。
此人却有真本事,只见他信手往天上一招,也不见有何咒语和动作,天上的明月便暗了一暗,反倒是旁边的星子亮了起来。
所谓月朗星稀,可此时明明是一轮满月,月光却渐渐减弱,以至于星月同辉,实在是难言的异象。
拓跋焘每每见到这种天相,对寇谦之的敬畏之心便更胜一分,对于自己改国号为“太平真君”、修建静轮天宫以祈大魏风调雨顺,国运昌隆的决定更是肯定不已。
只是渐渐的,寇谦之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他将拂尘插在腰后,却从腰下摘下一面牙板,再不像刚才一般只捏法决,而是开始号令起什么。
一时间狂风大作,迷得她睁不开眼,只能看见一柄青碧色的牙板被高高举起,随着寇谦之的号令发出莹莹的绿色光斑。
即使这真是障眼法、迷神术,这老道人也还是算有几分本事。
拓跋焘望着寇谦之的表情越来越狂热,贺穆兰却觉得自己的眼前越来越朦胧模糊。
寇谦之的号令声像是从天空中传来一般震荡着她的耳膜,让她头晕脑胀,一句又一句听不懂的话语直直射入她的脑海里去,让她只觉得自己的四肢五骸都在被人不停拉扯,几乎是要飞散开来。
这痛楚是如此强烈,就像是被人活生生千刀万剐,贺穆兰感到不知从而来的风在自己身侧吹拂而过,一时间,她不知是风刮得她这般疼痛,还是体内那股无名之力将她拉扯的这般痛苦。
那痛苦还在不停的延续,无论是花木兰还是贺穆兰都没有受过这般的苦楚,就在寇谦之一声接一声,一声接一声的号令声中……
——她终于晕了过去。
***
再次恢复意识,贺穆兰已经站在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光芒之中,隐约可见静轮台的轮廓。
她从小不相信鬼怪志异之说,否则后来也不会在法医这一行一干若干年。但这一次,她是真真正正的被吓到了,什么先天之气,引神入体,什么命该暴毙,魂飞魄散之说,都仿佛在耳边不停萦绕,提醒着她这时间真有魂灵鬼怪。
越是笃信科学之人,乍一逢这种诡秘之事更是头脑混乱不堪,她一边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虚妄,一边又忍不住有些担忧的望着四周:“有人吗?有没有人?”
不会那什么老头做法失败,弄的她也要被困在这里吧?
寇谦之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贺穆兰面前,和为她“引气”时不同,此时的他便赫然刚刚相见时须发皆白的模样,而非“引气”时的黑发黑须。
贺穆兰有些怔怔地看着突如其来的老道士,忍不坠是问出了口:“最后究竟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我以为是失败了。”寇谦之微笑着说:“但看到你,我又不知道是失败了,还是成功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先天之气,魂飞魄散……”贺穆兰皱着眉头。“是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天道之事,玄妙无比,又岂是人力可以参透。”寇谦之摇头道:“我六十岁上学会‘望气’,常人的命相气息,大多一望便知。当年我初见你,并不知你是女子,只是倘若男人身上拥有你这种先天之气,又是心性坚毅清明之辈,大多都是天生将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