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揺本是盯着阿狸的身影追去,谁知越追越远,四周渐渐没了火烛,待她停下脚步时,才发现自己竟来到了先前经过的荷塘边上。月入中天,幽幽照着一池沉静的荷叶,此刻连水里的鱼蛙都已沉沉睡去,没一丝响动。

暮揺有些哀伤,今夜已是第二次迷路了,无奈之余,只得转身沿来时路慢慢找回去。但这园艺之美,讲究的是迂回婉转,曲径通幽,说白了就是岔路四通八达,专迷人眼。几个来回后,暮揺更加哀伤了,她来时分明只有陆路,为何这里又出现了一座拱桥?

暮揺左右张望着下了桥,冷不丁发现桥头竟站了一个人影,她本想上前问路,却见那人背对自己站着一动也不动,也不知是人是鬼,心中很是狐疑,便低着头打算绕过那人前行。但桥头道窄,只容一人通行,那人站在正中挡了道,暮揺压低嗓音说了句:“借过。”人影动了动,让出半条道,暮揺正暗自高兴,不料擦身而过时,那人急转过身一把擒住暮揺的手腕,冷笑道:“若要假扮男子,先把你身上的脂粉味洗干净!”

此人正是即墨迁。他本是抄近路回宫,走到此处见月色清明,打算小坐片刻,不想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正想让来人赶紧滚,却蓦然又闻到了那股似有似无的脂粉香,那脂粉劈头盖脸地糊了他一脸,他绝不会记错!先前撞到他的小厮,加上此时刻意压低的嗓音,若不是她,还能有谁?

即墨迁抓着暮揺的手,借着月光细细查看,虽是换了男装,卸了胭脂斜红,但那副滴溜溜的眉眼正是那个对他撒泼的臭丫头!骗说要在御前表演,却又换了装躲在人群里,难怪四处都找不到,如此胆大妄为的人,他倒是初次见着。如今让他逮个正着,该如何惩治呢?

即墨迁将之前的悻悻不快一扫而光,饶有兴致地盯着暮揺,如同那猎人思量着如何打理猎物好做晚餐一般。

暮揺初时确被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是太子后,反倒冷静了下来,微微垂下眼,毕恭毕敬地说:“小的之前有眼无珠,多有得罪了。”

“得罪?”即墨迁不觉好笑,“你当这是市集里踩了别人的脚,说一句抱歉就行了?”

暮揺自知糊弄不过去,腆着脸赔笑道:“不知者不罪,那时小的奉命追拿那畜生,并不认得太子,因急于脱身才出此下策,还望太子您大人有大量,就此饶了小的吧。”

即墨迁收敛了笑意,逼近暮揺,沉声问:“我没说过我是太子,你此刻如何知道了?还是之前就已猜到,故意为之?”

暮揺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她只听说这个太子如何骄纵,哪知他竟不似传言中的那般不堪,倒是有些脑子和心思,看来今夜之事,有些棘手啊。她呵呵一笑,恭维道:“太子气度非凡,与旁人大不相同,就算初次见面有眼不识泰山,任谁再次得见,也必能窥破天机,看出您是真龙天子下凡,福泽苍生啊!”

即墨迁丝毫不理这番言论,皱着眉逼问:“你是谁?”他从来不是个好性子的太子,能与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纠缠这半天已是极限,此刻四下无人,若是自己抓她回宫不免有失太子风雅,不如问清名姓,明日再做处置。只是这个满口谎话的女子,会乖乖就范吗?

果然,暮揺眨了眨眼,张嘴便是一通胡诌,“奴婢无父无母,由个瞎眼公公带入宫里做些打扫缝补的活计,无名也无姓。现下已过子时,太子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奴婢明日定到上门任凭太子处置。”

即墨迁瞧着一脸赖皮的暮揺,心中竟生出些无奈。平日里下人有了闪失,总是秋进去责罚,他哪里会管这些琐事,此番遇见这么个不怕死的无赖,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先前看她金钗华服,应是某个官员之女,还会些拳脚功夫,这满朝文武里,能养出这样一个刁蛮不下清逭的,只怕也没几人。

今日之事暮揺倒真没放在心上,谦王与沛仲交好,一年到头将军府的家宴他少说也要来个三四次,早些年不明事理的暮揺一直将谦王当成是义父的副将,大逆不道的言行多了,谦王也从不在意。皇帝她都不怕,又何惧太子?暮揺见即墨迁一脸深思,便大着胆子细细打量着这个世人口中凶神恶煞的太子。

传言太子迁性情暴烈,下人失手摔了个茶杯,便被笞打五十大板,赶出皇宫;见了大臣从不施礼,小小年纪持才而骄,连自五岁起便教他识文断字的荀太傅也不放在眼里,多有冲撞。可是暮揺仰着头左看右看,除了表情严肃了些,但也不至于满脸戾气,应该说,这还是张稚气未脱的脸,太子其实比暮揺还小,只比沛殊大月余,算是自己弟弟辈的人。

这样一想,暮揺顿觉跟太子又亲近了些,许是之前看过他满脸bai粉的窘样,如今再看那张脸,虽是秀眉挺鼻,她也只觉好笑,而且,过了这么久,鼻尖上的那块bai粉,仍刺目的残留着。

即墨迁仍在沉思,暮揺却有些耐不住了。

二人本就离得近,他又低垂着头,鼻尖就在暮揺眼前半尺不到,呼吸可闻,那块bai粉,在月色里看着是如此荒诞可笑。暮揺盯着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抬手一下、两下、轻而坚定地拭着,末了还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揪了下鼻头,才把那粉擦得干干净净。

暮揺松了口气,抬眼却撞见即墨迁讶异的双眸,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思量再三,竟找不出一句话来搪塞。

二人僵持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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