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大的专吓胆小的。
当阿布库踏着月色回到别院时,听说暮摇已独自去了“海市”,惊得结巴了,“她,她,她不是说子时才,才,才出发吗?”
沛殊同情地瞥了他一眼:“你被骗了。”
阿布库略感胸闷,看起来挺乖巧的小丫头,怎能撒谎不眨眼呢?“那地方在哪里?”
沛殊见他猛灌了几杯茶就要离开,忙叫住他:“你这会儿去了也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守着。”
阿布库看向奚就,奚就也摇头:“进不去的。”
阿布库站着想了想,问奚就要了碗清汤面,呼哧呼哧地灌下肚,抹一抹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小丫头诓我去买东西,跑了一下午都没找到,饿得我头晕。这下填饱了肚子,等会儿我就去外面守着,就算进不去也得守在门口啊。她大哥最不放心的就是她,临行前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得把二小姐看好了。”
阿布库伸了伸胳膊,无限感怀道:“原以为我家妹子已是够顽皮的了,如今见了二小姐,才知人外有人啊!”他摇着脑袋站起身,认命地往外走。
奚就等他走远了,才问:“你大哥似乎更紧张二小姐?”
恨不得把眼睛长在她身上,好时刻盯着她。”
奚就看着沛殊一脸天真的模样,隐隐心疼。“她一直这样吗?把我送你的青龙木手串据为己有,今晚出去又把阿狸给带走了。她向来如此霸道?”
沛殊一怔,不知这话是从何说起的。“因你说那手串能静心凝神,无噩梦之忧,我才给了暮摇,她从小就多梦易夜惊,你那手串当真有用。至于阿狸……本就是暮摇去哪儿,它去哪儿,父亲说暮摇出生后是被阿狸用篮子叼着送回给她父亲的。”
奚就惶惶站起身,声音有些发抖:“你是说……暮摇才是……”
“暮摇是我父亲的义女啊。”沛殊见他那般吃惊,不觉好笑,“外人知道的不多,但其实我俩长得并不像,我跟大哥挂相,但跟暮摇就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不过虽不是亲姐妹,但胜似亲姐妹,暮摇跟我……”
“抱歉!”奚就仓皇打断她的话,后退两步,又郑重地再一次道歉:“之前是奚某……实在抱歉!”说罢转身匆匆离去。
沛殊不解地眨了眨眼,怎么好好的说走就走了?
奚就飞一般地出了别院,跳上马车,风驰电掣地往秦淮河岸赶去。他以鲛珠为目,夜里视物与白昼无异,他凭此本事好几次死里逃生。然,今夜他却怨恨起了这对鲛珠,是它们害他只识廓形不辨明细,险些酿成大祸!
驾车的是个熟手,将马鞭抡得又圆又快,可车厢里的公子仍不满意,不住地催他再快些。马夫纳闷,自家公子素来沉稳,刀光剑影里也面不改色,几时见过他这样着急?也不说要去何地,只说朝着秦淮河东岸走,这大半夜里赶着去秦淮河,难道是来了新伎?可公子不好这一口啊!
很快,秦淮河已在眼前。马车又前行了五六里,骤然停下,奚就弃车而行,独自朝着古槐树走去。
守门的还在,看见奚就一阵怪笑:“今日吹的什么风?来的尽是些贵人!误了时辰谁也不能进,这规矩公子是知道的,可千万别难为小的。”
奚就缓声回道:“这个自然。你说的贵人,有哪些?”
“三界的都聚齐了,就跟唱堂会一样热闹。”
奚就紧了紧眉头,不再多言。夜未半,月挂枝头,耳畔有不远处传来的轻歌曼舞,身边的秦淮河水浮光映月,漾影逐波,柔媚之极。
鲜少有人知道,在那柔媚之下竟藏着一个世外天地。
热闹瞧过了,稀奇也逛过了,这地方动辄便要你缺胳膊少腿来换东西,暮摇很是不喜。既然大皇子再没别的事,那就打道回府吧,晚膳用得少,这会儿回去还能吃个宵夜。
暮摇正往回走,蓦地瞥见方才自己救过的老妇人,正站在一个身量高大的粗布斗篷前,面露哀色,低声说着什么。粗布斗篷来回踱了几步,猛地出手往老妇人心窝里一掏,那妇人顿时如破布般瘫软倒地。粗布斗篷得手后急急往外走,斗篷往后滑了滑,露出一头赤红的发。便有两个黑衣斗篷悄然上前,像拾垃圾般将那妇人扔进黑布袋,速速拖走了。
这番变故只在眨眼间,暮摇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睁睁瞧着妇人倒地再被拖走,却不能说不能动,木桩子似的呆立着。
即墨央将她往身边带了带,“走自己的路,闲事莫管。”见她仍是愣愣的回不过神,叹道,“她要让她眼瞎的儿子能看见东西,逆天改命之事自然得拿命去换。”顿了顿,又道:“但她不知她那瞎眼儿子早已将三十年阳寿换了转运符,只求在赌桌上赢一把大的,至多能活到月末。”
暮摇讶然:“他儿子眼瞎还滥赌?”
“最有意思的,是她本没资格来做交易,是你非要打抱不平,将她带了进来,让她去白白送死。”即墨央噙着一丝冷笑,将事情的因果和盘托出,直听得暮摇虚汗涔涔。
她仰头,怒目而视:“你既早知道这些,为何当时不阻止我?”
“不明前因后果便自作主张,这才是大小姐做派。即使我那时出言阻止,你又会听我的?”
暮摇不语,她心知大皇子所言非虚,在那般情景下,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谁能料到她一番好心竟让人枉送了性命!她咬着唇,心下一片混乱,有只言片语在脑中一闪而过,她抓不住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