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取证之事进展的极为顺利,见过当日场景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加上有心人背后煽动,却教江南官员的积威散去不少。

杜若晴抿着唇将当日案档整理成卷,打上了厚厚的朱红漆封,对身旁那人的喋喋不休充耳不闻。

“若晴,若晴......我的晴爷!你究竟听明白了没有?”许文琅急道。

杜若晴一言不发地锁了柜门,也未看许文琅,便朝门口走去。

许文琅刚要追上去,却听那人淡淡道:“不可得罪王爷,不可得罪世子,重中之重是不可得罪那位沈公子。你说了一日,唯有这一个意思。”

杜若晴说完,脚下也没停,一路出了府衙。

螭阳行宫不近也不远,他到时已是红霞漫天,夕阳半遮半掩。

“下官杜若晴,求见王爷。”

“进来。

...

杜若晴推开书房门,半垂着眸行至那张红木书案前的空地,撩袍跪下。

他虽同二房分了家,却未除族籍,这回那帮脑子拎不清的闹出这事来,想是,逃不过了。

杜若晴抿唇,袖中一册陈情书被他攥得汗涔涔的,却始终没有取出。

他闭了闭眼,忽听一道少年声音含笑道:“你便是杜若晴了?”

那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些微微压低的尾音,听着便叫人安心。

杜若晴微侧了侧头,便瞥见了书案左侧立着的白衣少年,窗外的红霞映在他清明带笑的凤眼里,不知怎的,心中微微触动。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他一生的风景。

沈瑜林看着那抿着唇跪在下首的青年,他相貌只是寻常俊秀,穿得也有些随意,偏生一双中长微翘的眼眸光华流转,带着股说不出的灵气,便教他整个人都有了种特别的韵味。

果然不愧是......诗仙呐......

姬谦看着两人对视,只觉心中一阵异样,好似生生被按了块石头进去似的,他蹙了蹙眉,沉声道:“杜若晴,可知本王叫你来,所为何事?”

杜若晴收回视线,垂眸道:“二叔他……买凶刺杀王爷。”

姬谦挑眉,忽道:“可记得你三年前那番话?”

“......宗族负我,我不负宗族,寅王负我,我不负寅王,今投王爷门下,下官亦不负之。”

姬谦道:“如今,本王将此事交给你去办,是追查是放过,都随你去。”

沈瑜林凤眼微扬,瞥了姬谦一眼。

杜若晴一怔,抿了抿唇。

姬谦黑眸如鹰般直直盯着杜若晴,道:“只是,你须想清楚些。”

杜若晴宽袖下攥着陈情书的指尖开始泛白,一如他的面色。

是锦绣的前程,还是弃他而去的族人?明明看上去很好抉择,于他,却是煎熬。

...

见杜若晴脸色发白地退了出去,沈瑜林不由疑道:“便这么难割舍么?”

姬谦起身,轻拍了拍他的额,低笑道:“难割舍的不是那占了他爵位的二房,而是宗族。”

沈瑜林抿唇,他这样的人,怕是永远也不会懂了。

见他沉默,姬谦只以为说到了他的痛处,轻叹一声,将人揽进怀中,道:“他是长房嫡孙,十岁之前占尽宠爱,如今自然念着些情分。”

沈瑜林菱唇微扬,道:“如今我只姓沈。”

姬谦拍抚着少年已不再单薄的背脊,低低一叹。

窗外莲池中,锦鲤成双对。

☆☆☆☆☆☆

“爹爹!怎么现在还没有消息!”

那杜家小姐生得一副华美精致的好样貌,穿着淡橘色的夏衫,戴着成套的浅色琉璃坠饰,明明该是个端庄明艳的佳人,却被眉宇间那股骄纵之气生生破坏了。

杜老爷圆胖的脸上全是笑意,“欣丫头莫急,那批杀手可是一等一的厉害......据说手里可有三品大员的人命单子......”

杜若欣哼道:“从昨天到现在了。”

一旁的杜夫人咬了咬唇,迟疑道:“毕竟是丞相公子......若日后,教人查出来......”

她话未说完,杜老爷便冷声道:“能不能说句好话了?等陈天赐这个克星一死,咱们家欣丫头还不......”

杜夫人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又低低道:“只是,做了宫女可是一辈子的奴籍......”

杜若欣这阵子最听不得这话,当下摔了茶盏,怒道:“娘你也太晦气!命盘摆在那里,我还能一辈子伺候人不成!”

她话音未落,却听门口传来一道低哑的男声,“你不用去伺候人了。”

杜若晴再次踏入杜府正堂时只觉处处陌生,四周摆设用具竟比父母尚在时更豪奢了几分。

二房承爵可是降了两等的......杜若晴闭了闭眼,低低一叹。

见正堂里三人俱打量着他,杜若晴道:“二叔只怕不记得我了。”

杜老爷圆胖的脸上那被挤成缝的双眼一眯,笑道:“二叔怎么会忘了侄儿呢......”

他话未说尽,却听杜若欣哼道:“你还回来做什么?莫忘了当初你可是签了切结文书的!”

杜若晴抿唇,眼尾轻垂。

杜老爷佯怒道:“欣丫头怎么说话的!你大堂哥回来看看怎么了?”

杜若欣美目一扫杜若晴半旧的青色长衫,鄙夷之色一闪而过,哼道:“谁知道他什么打算呢?”

杜若晴低低一叹,从袖中掏出一卷未上漆封的案档,放在左侧的红木茶几上,轻叹一声,道:“二叔,这是侄儿最后一次叫你,我为你留一夜安排身后事,明日过堂,无论叔侄。”

说着,他也不去看杜家父女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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