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东怔怔的看着早就死去多时的母子俩。
这个女人他认识。
平常嘴巴坏得很,最喜欢在别人背后讲人坏话了,而且还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泼妇类型。
可此时此刻,他看见这个女人几乎是凭着本能地将她的孩子保护在最安全的身子底下,虽然,她还是没能救得了她的孩子。
但,赵文东却是明白了那句话,为母则刚。
不管这个人曾经有多过分。
只要是碰见与自己孩子生命有关的事情,她甚至是都不考虑自己,下意识的就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孩子。
抛开别的不说,这个女人是个值得敬佩的。
赵文东将女人和她的孩子放在了一起。
女人的身子已经僵硬了,弯曲的腰身就像是钢板一样坚硬,如果硬要强掰,一定会把她的身子掰断的。
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赵文东不信鬼神,却懂得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对死者要存有敬畏心理。
所以他也没想过强把女人的身体掰过来,只是把女人摆正,让她始终保持着佝偻的状态,将她的孩子放在怀里,然后,他很郑重的站起身,敬了一个十分标准的警礼,等到搜救队的车开过来,把女人抬到车上,他转身便再次向赵老爹家里走去。
救援队嘛,不一定非要加入到救援队里,才算是能救人。
距离发生大地震,已经过去两天一夜了,赵文东几乎没合过一次眼睛,在余震不断地情况下,他和那些自愿前来支援小城镇的志愿者,帮着军队挖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埋在地下的受难者。
而金小鱼是飘在上方默默地看着。
当初,她是这受难者的其中一员,深埋地下多天,全凭着一股意志力才坚持到救援队把她解救出来,可她被救出来,也是陷入深度昏迷中,在临时搭建的简易医院帐篷里,几乎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条命活下来。
而这期间,她的爸爸一直在救援志愿者第一线,救助着那些遇难的,幸存的人。
她的爸爸做到了他所信仰的。
他是她的偶像。
......
“铛铛铛。”
赵老爹岁数实在是太大了,他甚至是要比李长秀的岁数都要大。
地震来临的时候,他正和李长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是好不容易才把李长秀哄回来的,自然是要卑躬屈膝的陪着笑脸,逗她开心的。
毕竟,这个女人是他穷极一生,爱惨了唯一一个让他装在心里的女人。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赵文东他娘。
可能这就是朱砂泪和白月光的对照吧。
毕竟人死如灯灭,何况已经是死了十年。
然而,当灾难来临的一瞬间,他是连考虑都没考的,抱着李长秀就躲到了桌子下面。
只是,他的想法很美好,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已经老了,早就没有年轻时候那般身强体壮了,他只是脑子反应的快,身体却是慢了不止两拍。
他才刚有动作,一块大石头毫不留情的朝着李长秀的脑袋就砸了下来。
他几乎是连考虑都没考虑,伸手在李长秀头上一挡,只听“咔擦”一声,一股钻心的剧痛顺着脚底板猛的就冲到了他的脑瓜顶,他的脸上登时就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然而,这只是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留在赵老爹记忆里最后一刻,便是浑身上下的剧痛,还有李长秀死也不放手的紧紧搂着他的腰,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
那些救援队的人麻木的看着赵老爹和李婶的尸体紧紧抱在一起,他们已经是没有精力将他们分开了,索性,就把他们葬在了一起。
赵文东是跪在他们的坟前,一跪就是好几个小时,等回去的时候,他的眼睛都红了。
不是他不去救他们。
说不救,还不如说是躲避。
在灾难降临的时候,他的心里早就如明镜一样,他知道,自己的老爹,李婶肯定活不下去了。
他们都那么大岁数了,跑也跑不动了。
家里还是三层小楼房。
他是一直在拖,虽然他明白自己的老爹已经没希望了,可他还是希望自己再晚一点把他找出来。
只要再晚一点,再晚一点,说不定,他们没死也说不定啊!
他也就是自欺欺人吧!
赵文东苦笑一声,将已经开始溃烂的手指轻轻包上,然后,又跑到学校挖土去了。
他始终记得自己女儿教室的大概位置,但她坐在哪一桌他有点记不住了,最近这几天,他一直在学校附近徘徊着,想挖又不敢挖。
他害怕会得到同样的结果。
可他现在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
咬了咬牙,他还是决定,不管女儿是死是活,他都要把她找出来。
说他这个爹当的不负责任也好,只顾着去救别人家的伤者也罢,最起码,找到女儿,是给他一个死心的理由吧,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赵文东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有好几队的救援者在帮忙了。
有人看见他过来,便是善意的一笑,他们认识这个一直在帮忙的男人,听说,是个警察。
赵文东找到赵余儿班级的大概位置,刚要蹲下身去挖土,身后突然窜出来一条大狼狗,朝着他特别凶狠的一叫,可把他吓得一个哆嗦。
下意识的猛地后退了一步,他脚下的土块忽然一滑,紧接着就是一松,他的大脑在那一瞬间短暂的空白了一瞬,他都没反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