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油腻腻的东西,到底是有些不干净。
“呵,这你就不懂了,吃东西嘛,气氛才是最重要的。”苏五小姐颇有深意的挤挤眼,胳膊肘拐了拐旁边一言不发的少年,“呐,铁柱,你说呢?”
“啊?”少年茫然,苏婵儿眯了眼:“你怎么啦?”
“没……没事……”铁柱红了红脸,垂下头躲避五小姐的目光。苏婵儿摸着下巴想了片刻,问道:“沙婶又生病了?”
“……”少年无言,苏婵儿于是心下了然。
从两年前开始,沙婶的身子便有了不大好的迹象,三天两头里头疼脑热。苏府待下一向亲厚,每次请大夫抓药的钱都让记在账房上。虽是如此,苏婵儿跟父亲说,不如让铁柱到铺子里当个学徒,学点本事拿些钱贴补家用,怎么也强过种花栽木,也让沙叔沙婶将来有个依靠。
现下铁柱在铺子里干得不错,沙叔夫妇也应当心安,但见今日铁柱愁眉不展的样子,怕是遇上了棘手的事情。
“沙婶得的什么病?请大夫了没?”苏婵儿走在街上,问着跟在身后的人。铁柱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不太好……”
提起一盏花灯的纤手顿了一顿,缓缓放下。苏婵儿转过身,看向满面忧愁的少年:“什么意思?”
……
第二天早上,苏婵儿按例去父母院中请安,刚进屋就看见爹娘都在,大哥苏修永与三哥苏永昌陪坐一边。
“爹爹,娘亲。”苏婵儿走上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哟,小婵儿,正说着你就来了。”苏永昌还是往日笑嘻嘻没心没肺的模样。这人前几天去京城谈了笔生意,据说昨夜丑时才归家,也不知道景台城门怎么的居然没关住他。
“瞧瞧,三哥可给你带了样好东西,喏。”
苏永昌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半个巴掌大小,乌檀木身,雕工精细,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苏婵儿眨眨眼,一头雾水的看着盒子。
伴手礼?她三哥什么时候变体贴了?
“小婵儿,快拿着。这可是有人千叮万嘱托我务必交到你手上的,你三哥我紧赶慢赶,好歹是七夕之前交给你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啊?”
……苏婵儿黑线的看着眼前这张笑得无比灿烂的大脸,扫视一圈,只见她爹娘苏老爷苏夫人还有她大哥苏大少爷都以一种暧昧的似笑非笑的眼光看着她,手臂上不禁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在京城有熟人吗?
心里想着苏婵儿接过盒子打开,瞬间怔住。
犹豫了半晌,苏五小姐终于从黑色衬垫中取出几根细长尖锐闪着银花花光芒的——针。
大小粗细不一,共二十五枚,在盒中依次排开,做工甚为精细。
晶莹透明的针梗之中微微有花纹隐现,外壁却是触手可及的光滑,若是平常缝衣刺绣也不在话下。
苏永昌笑眯眯拿了一个凸镜对妹妹示意,凸镜显像下只见那二十五枚针中花纹有二十四个乃当世二十四番花信风之花形,恍然看去有如琥珀凝住的唯美。而那根最粗最长的针中却有藤蔓蜿蜒,旖旎缠绕着一字:惜。
苏婵儿呆愣,耳边又响起了昨日潘氏的感叹。
这云华大神啊,是保佑女子未来嫁入夫家便能富贵长命,倍受荣宠的神仙。若是未出嫁前在七夕那天以一枚琉璃针得大神赐福,用那针缝制嫁衣,我的婵儿嫁了人便风风光光,有享不尽的福喽……
到了这份上,若她还不知这针是干嘛的,她就是傻x。
“咳咳,如何啊小婵儿,三哥这好东西可送的是时候?”苏永昌恬着脸凑上来在苏婵儿眼前晃,苏五小姐斜斜的瞥了眼兄长,道:“多谢三哥。”
“无妨无妨,小婵儿可知这礼物是谁送的?”灿烂到有点恶心的笑。
“不知。”琉璃工艺在当世还是很少见的,更何况这一套针做工如此精美,想也知道造价不菲。能这么有钱去做这种东西又跟她有关的,想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
“嘿嘿……小婵儿可还记得你自幼定亲的霍公子?”
“原来如此。”苏婵儿绽出一朵笑颜,转个身以防自己一时冲动一巴掌拍到那张笑得欠揍的脸上。关她毛线事,他爱送不送啊,送针了不起啊?!!
还一送就二十五枚他想干嘛?!!想要老娘一辈子给他霍家当贤淑媳妇儿他想得美……苏婵儿泄气,还真不是不可能。
这个世界虽然还算开放,但很多事情都不是身为女子的苏婵儿能做主的。或许再过几年她便要嫁为人妇,与一个至今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共度一生。
从此在世人的眼里他便是她的夫君,她的主心骨,所有的一切都以他为尊。即使她是他的正室,也是他说休便能休弃的;即使某一天他要再次娶亲,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默默容忍,与别人分享一个男人。
苏婵儿抬起头,望着院子里的天空,难道说,终此一生,她都要这样度过吗?
“……小婵儿?”苏永昌见好好的妹妹面上突然浮起一股忧伤,不由担忧的碰了碰她。苏婵儿回过神,对父母兄长疑问的面色一笑,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爹爹,娘亲,看花园子的沙叔家婶子得了重病,女儿求爹爹,可否请个郎中替沙婶看看?”
苏蕴和呷了口香茶,点头道:“也好,叫应伯请张郎中去看看吧,药钱记在账房上”
“是。”苏婵儿低头,敛眉告退。
……
沙婶今年已是四十有六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