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顺的出现完全出李骧的意料。
这个新安县的贼捕衙吏,并没有去城里闲看光景,也没有采买东西,更没有返回新安县,他和他的四名手下很诡异地出现在了这里。
这里是龙沟村,是王耙子的老巢,这里聚集着亡命江湖的大小强贼,这里危机四伏凶险异常。
赵顺应该明白,他自当明白,可他还是来了,他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用铁链拴住一个人,一个黑壮的汉子,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期待的人,这个人正是滕二。
本来,他们的行动非常顺利,前几日的潜入探查,使龙沟村的地形早已熟烂地装在赵顺的心中,行事也如事先所谋划的那样,稳步进行,可是,赵顺在最后关头做错了一件事,他没有捆束滕七的女人,只带着她连同锁紧的滕二一起向村外走。
他和他的手下都穿着便装,佯装成贩货走夫,因为他们发现,只有贩货的走夫在村里走动才不会被怀疑。
他们选择的路线最是这个村里僻静的小巷,可是,在一个拐弯处,滕七的女人突然挣脱牵扯,发足狂奔,边奔边声嘶力竭地呼喊。
这是一个小村,女人拼了命的呼喊霎时间响遍了整个村子。
赵顺已来不及再去追女人,狼狈地牵着滕二向村外跑,可是,他们已经跑不出去了。
整个村子都动起来,村街上窄巷里尽都是持刀举棒人。
赵顺一众人被逼得步步后退,赵顺亮出衙牌,大喝道,“官府衙差办案,无关人等速速退后。”
几个村民模样的人停下了进逼的脚步,可是,更多拧眉瞪目,满面凶恶的人围逼了上来。
赵顺已退到无路可退,身背后只有一扇关闭的院门。
“难道你们想杀官造反吗?”赵顺厉声喝道。
立刻有人应道,“咱没看到官人,只看到几个劫持良人的贼人,杀贼人不是造反。”
有几把刀很冲动地戳刺过来,赵顺和他的手下急用佩刀格挡,然而格挡的结果却是更凶猛的戳刺。
一时鲜血飞溅,赵顺和他的四个手下都受了伤。
见了血,围来的凶徒们就如同闻到血腥的饿狼,瞪紧了双眼,怪声叫喊着又往前冲。
突然,赵顺身后的院门打开了,一条粗大的顶门杠横抡出来,瞬间砸落了刺向衙差的几柄刀,又反转一抡,将两个凶徒砸得头破血流,踉跄欲倒,幸被后面的人搀架住。
门内走出来的是一个蒙面人,背插单刀,手提一条碗口粗的顶门杠,随他一起出来的有六个人,并没有蒙面,都是手持钢刀,眼中是一色冷冷的寒光。
“敢伤我们的兄弟,杀了他们——”有人喊道。
随着这声喊,凶徒们一涌而上,齐挤向大门。
蒙面人又抡长杠,六名冷眼的刀手随后跟进,错落有致,同进同退,与众凶徒只凶猛一撞,即就分开。
地上留下了五六个嚎叫连连滚地抽搐的人,六名刀手仍横刀仡立,蒙面人仍持杠傲然。
“是官兵——”有人喊道。
如此整肃,如此刀法,若非训练有素的官兵又怎能做得到?
凶徒们也犹豫了,他们没有再向前逼,但也不肯退缩。
双方在僵持,刀尖对刀尖,目光撞目光。
人群一阵骚动,有六个人分开众凶徒走出来。
王耙子瞧一眼蒙面人,又瞧一眼赵顺并瞅了瞅栓着铁链的滕二。
猛地,又望到了躲在门内的李骧与田和。
“你是来救他们的?”王耙子问蒙面人。
蒙面人点点头,并不应声。
“你是来抓他的?”王耙子又问赵顺。
“我是衙门役吏,在此办差,无关人等休要阻拦。”赵顺朗声道。
王耙子冷哼了一声,不再去看赵顺,目光转向蒙面人。
“你,我一定认得,否则,就不会蒙着脸了,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龙沟村,除了堂里的兄弟还能有谁?你究竟是哪一个?”
蒙面人没有回应。
王耙子又端详那六名刀手,一个都不识得,不禁皱了皱眉,转眼又去瞧门内的李骧和田和。
“如果你是堂里的兄弟,想救他们俩,可以啊,只来向我要人便是,何必又蒙脸又动刀的?看看,还伤了我几个弟兄,你这就把事情做坏了,不仅救不得他们,你们也走不得了。”
蒙面人发出了笑声,带着讥讽的笑。
王耙子也随之笑了,随着王耙子的笑声,老五走向蒙面人,他的手里提着一柄长杆断缆斧。
两人没有搭上任何话,在众人还打算稍做等待时,两人已交上了手,只一刹那间的震响,两人又各自分开了。
蒙面人手里的顶门杠不见了,门杠在刚才的一撞之下断成两截,已被他丢了,他伸手自身后拔出单刀,横在身前。
老五在暗暗咬牙,木杠在他的斧劈下立刻就断成了两截,可蒙面人没有将手里的半截木杠随意丢掉,而是反手掷向他,他虽然躲得及时,但杠梢仍扫到了他的肋骨,他感到了剧痛。
两个人再次兵器相交时,蒙面人的刀就有意躲避着斧锋,更多的是身形的辗转腾挪,显然,对方的力量令他也心有余悸。
即使是躲着对方打,蒙面人也占尽上风,一则是老五一开始就受了击伤,再则,斧力虽大但显迟笨,几合下来,老五已经气喘喘。
这边的老四提一条铁箍大棒冲上去,也不多话从一旁夹攻蒙面人,蒙面人见对方多一帮手,发出一阵冷笑声,丝毫不怯,举刀接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