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规在县城里的生意一直进行得顺风顺水,薜守德的供货很及时,除了珠宝,也供上等皮货、锦缎之类,这些货都被拨到杨家开在县城里的各个商铺里分销,因为货品质优档次高,销路得很好,几个店铺都盈利颇丰。
然而,正在杨规洋洋自得的时候,县衙的差人突然出现,只道声奉差拿人,不由分说便将杨规和杨大少爷一同锁了,押去县衙。不止如此,杨家在县城里所开有店铺一并被封,特别是那座刚开的珠宝店,内中的珠宝当日就被官差收缴一空。
突出其来的变故令杨宅上下一片惊慌,现下能主事的,只有杨家少夫人,少夫人虽也着慌,但因要独自担起处理突变的责任,就迫使自己镇静下来,于是,她首先想到的是要先弄清楚杨家父子被抓的原因,便自家里集了些银两,托人到县衙里去打听消息,结果,打听回来的消息,令少夫人全身凉透。
原来,有人在杨规的珠宝店里发现了被匪人劫掠去的自家珠宝,便跑到县衙举报,县令许大人对此极为重视,遣人彻查珠宝店,结果发现,店里所有珠宝均是遭匪人劫掠而遗失的,被劫掠者广布于凉雍二州各处,因所报被劫掠的清单早已通报各郡县,故而对照清单,所劫物品均被一一理出,再查检杨家其它店铺,除粮号外,各铺所售货物中均有被劫物品,因此,杨规父子就被定上了个伙同贼匪窝赃销赃的罪名,入监候审。
被托人再询问要花多少钱能平了这个案子?对方摇头道,“难啊,若是平常的贼匪,多花点钱,上下打点,能买个不死,可这贼匪却不同寻常,是横行陇西多年,杀人如麻、嗜血如命的西凉四十二黑煞,哪一个沾了他们的边,只有死,谁都保不住。”
“天呐,怎么会是西凉黑煞?”少夫人听到这消息,两条腿就软了。
“我猜测啊——”身旁的家仆说,“和老爷合伙做生意的薜守德,应该就是西凉黑煞里的一个。”
少夫人此时方寸大乱,只自顾自地哭天喊地,那些家仆丫鬟的听说家主摊上了官司,又跟贼匪扯上关系,各都慌乱,怕被牵连,瞅着宅里有值钱的东西,卷了就走,一时间,身边就只剩下从乡下带来的两个跟从还在,其中一个劝少夫人,赶快把这里的事告诉给家里,让二少爷和杨管家想想办法。少夫人得了提醒,就遣那名家仆赶回家送信。
此时,杨二少的脑里是苍白一片,他不知道自已该想点什么,更不知该怎样去做,呆呆地伫了一会,忽拉住杨管家的衣袖,问,“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杨管家沉吟一会,道,“老爷摊的这官司实在太大了,不过,这衙门里的事,还没有是用钱解决不了的,不过……”抬头环顾一下厅堂,叹了口气,“恐怕这诺大的家业也就此毁掉了。”
“能……能使那么多银子吗?”杨二少的声音有些发颤。
“只怕不够啊——”杨管家道。
“只要能把我父兄救出来,这家业不要也罢。”这句话是杨小姐说的,说得很清脆。
“是,是,”杨二少附和道,“这个时候了,银子家业都是次要的,保住我父兄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杨管家点点头,道,“我这就马上去县城,家里现呈的银子我都带去,估计也得有三四百两,这点银子只够保老爷和大少爷在牢狱里少受些罪,我走后,少爷你赶快把镇里的所有店铺都盘出去,换成银两,还有闲置的房舍也都卖了,田产也要卖些,总要凑足四五千两银子才行。”
杨二少频频称是,“好好,我卖,我卖。”
杨管家愣了一下,又道,“少爷记住,其它的田产都可以卖,唯有那三十顷良田和两处果山千万不能卖,那是杨家的祖产,售卖祖产,是违逆先人,不可为之啊。”
“我知道,我知道。”
杨管家盯着杨二少看了一会,眼神中忽现一丝凄凉,杨二少心中发慌,便道,“我保证,不会卖的。”
杨管家长叹一声,“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卖,万不得已时……”杨管家顿了顿,道,“两年前,邻镇的刘大户就想买那片地,老爷自然没答应,去年又来问了一遍,价格抬高了一倍,老爷给回绝了,现今若是他还肯出那个价钱,倒是可以考虑,究竟如何你和小姐商量着办吧。”
杨管家说完这话,摇了摇头,委顿着身子走出了厅堂。
自杨管家走后,杨二少就开始忙碌于卖房卖田产的事了,急卖的田产房产自是要受制于人,要买的人便一味的压低价格,杨二少又不会谈价,懵懵懂懂地不知所措,还亏了杨管家走时,嘱托几个在杨家干活的老人给帮协着,其中管账的王先生最为出力,和买家商谈多由他操持,上下一齐努力,总算没亏得太大,把计划要变卖的大都卖出了出去。
过了几天,杨管家来信说,县衙里的关节也打通得差不多,需要至少六千两银子,这也只能买得老爷和大少爷改判轻罪,不至极刑。
如今的杨家除了一座搬得空荡荡的宅院和祖田外,再无可卖之物,这时,也已凑齐了五千多两银子,未足的,又向邻近关系较好的大户借了一些,总算凑齐六千两。如此重要数额又大的银两,非杨二少亲自护送不可,临行时,妻子和小妹千叮万嘱,要他路上小心再加小心,而见过世面的管账王先生则告诉杨二少更多外出的实用常识,譬如走大路不要走小路,不要和陌生人谈话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