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唤老奴来有什么事吗?”管家的话语很硬,丝毫不像是同少主人说话。
上官晶重又坐回到座位上,毕恭毕敬地道,“阿叔,这两位是衙府差官,是为一桩案子来的。”于是就将两人的来意说与了管家。
管家听着上官晶的话,眼睛瞅着杨、任二人,脸色阴沉得像梅雨季的黑云。
“上官琦,阿叔可知此人?”上官晶问管家。
管家挪了一下身子,似乎刚才的坐姿令他太疲劳。
“当然知道。”管家道。
“可在此地?”
“就在此地。”
“那就将他交付于这二位上差吧。”
“为什么?”
“因为他犯了国法,官差要拿他。”
管家“嘿嘿”地笑了,“他犯了什么国法?”
“打劫过路人。”
“他是如何打劫的?”
“这个……”上官晶看向杨涣和任回。
“是以威逼手段,迫路人交过路费,实为打劫。”杨涣道。
管家大笑,道,“如此说来,官府催粮催税,也是来打劫了?”
“此国家法度,不可混同。”杨涣正色道。
“当然不同,不交粮税,就抓入牢中判个刑罪,不交路费,上官琦又打过何人?伤过何人?杀过何人?”
杨涣一时被堵得无言以对。
任回道,“他的确未曾打人伤人,但私设关卡收取路费,也是犯了国法,理当追究。”
管家又笑,道,“为追一个私收路费的人,竟令两位衙县不顾辛劳,日夜穷追,实让老仆不解啊,莫非是看中了他所收的钱物?”
“胡说——”杨涣急道。
任回微微一笑,道,“若问穷追的缘故,罪无论大小,都要受国法制裁,我俩不过是尽职而已,此缘故一,另外,我俩与他还有一段绿林上的事未了,因此要追来了结。”
“这才说到正题,”管家点点头,“那就说吧,是怎样的绿林之事?”
任回既已确定上官琦的确落脚在柔凶坞,便也放下心,道,“是一场约好的切磋较技,本以为上官琦会如约比较,哪知他竟然缩头逃去,令我们不知所以,唯恐是瞧我们不起,不屑与我们较技,故而穷追至此,想听他的解释。”
管家道,“这都是绿林上的事,老仆不懂,也管不着,还是由少爷来作决断吧。”
上官晶谦逊地笑了笑,“阿叔既然不管,我只好勉为其难了,上官琦,哎——”上官晶摇了摇头,“逃避约战,实是可耻,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上官氏族的人,他背的耻,即是所有上官氏人的耻,他负的约,就是所有上官氏人负的约,这个约就让上官氏族的人替他应了,两位上差以为如何?”
任回与杨涣又互望一眼,任回道,“上官公子有所不知,这个战约是带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因为有一桩大案与上官琦有牵扯,若是他输了,他就要说出背后指使者是谁,既而此案可破,若是他赢,那么我们不再相扰,另寻其他途径。”
“哦——,此事简单,我且应了。”
任回又打量了一番上官晶,“那么,上官族人中,谁来替他呢?”
上官晶一笑,“在下。”
“你?”
“正是。”
任回点点头,道,“我猜公子其实早知实情,有意要引到这一步,既如此,又怎好推却公子的盛意呢?”
上官晶“呵呵”一笑,道,“惭愧啊,上官家的脸不能尽丢,总也要找回一些颜面,请恕在下不恭了。”
“那上官公子要怎样的比法?”
“原来怎样就怎样。”
“枝条较技?”
“可以。”
“五合定局?”
“合理。”
“只限圈内”
“很好”
“以沾黑灰多少定胜负?”
“当然。”
“那就请吧。”
“请——”
场地要比山庙的院子好多了,虽也是在院内,却宽敞得很,周边栽植着花草,地是精心夯过的,平整而结实。
在这样结实的地上划圈是件较困难的事,仆人们有办子,用黑色的炭灰划出一个圈,也没人说划多大,就自作主张的划了一个大圈,大得足可以在里面同时溜三四匹马。
上官晶又换装了,是一袭纯白的短衣,虽是短衣,仍然是整整齐齐,丝尘不染。一团傲气凝聚在他的脸上,微扬的下额似是在蔑视他所有的对手。
只是握在手中的枝条,令他很不太自在,因为那上面粘满了黑色炭灰。
圈子划得实在太大,两个人并不担心不小心踩到圈外,所以四只脚可以在圈中往复疾转。
两根枝条都是一头垂地,看起来并不结实,仅比筷子略粗一圈,微一抖动,粘在上面的炭灰就弥漫着散落。
这虽不是刀剑,但却比刀剑更难驾驭。
两对疾转的脚忽地就转在一起,没有撞敲格挡声,只有衣袂带风和枝条破空声。
很快两人分开,各在一方立稳了脚。
上官晶的下额微扬,似有一丝笑意挂在嘴角。
他的身上依旧洁白,而任回的身上却印着一条黑线。
两对脚又开始旋绕疾走,又再次纠缠在一起,随即缭乱的风声,然后分开,重归寂静。
上官晶仍是翘着下额,只是,不如上一次那样得意洋洋,因为他的胳膊上也着了一条黑印。
任回的身上已是三处黑印,他蹙紧眉头,细细地观察着上官晶一举一动,忽地,他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