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四又擦了擦挂在眼角上的泪,略想了一会,说,“小人实是一个很不争气的人,小人是家里的长子,一心想为家里多挣些,让爹娘的这些兄弟姊妹过好一些,经同村人介绍,小人就到了现在这个铺店里当伙计,这一下,就干了许多年,因小人干活卖力,做事勤快,东家就挺看中小人的,有什么事就带上小人,这不是前些时日,东家有些神秘兮兮的把我拉进了内室,还关了门,他对小人说,有件事要交给小人办,办好了就升小人掌前柜,小人听了满心欢喜,就问是什么事,他说,他的朋友有个仇人,是个赶车的,叫鞠歆,为了报仇,朋友打算要设个栽赃的陷阱,将鞠歆送进大牢里去,要小人做的事是,跟货押车,待栽赃得手鞠歆过堂受审时,小人就作证,指认鞠歆是盗贼,小人听是这件脏事,就不愿意干,东家马上翻了脸,说这事是对我说过了的,必须去做,不做就保不准我会出去乱说,那时会害了他和他的朋友,所以,若是小人不应下此事,很难说他的朋友会对小人做出什么事来,他还说,他的朋友和鹰盘山上的山匪头领是兄弟,若是恼了他,性命难保,小人是人天生胆小,听了害怕得要死。”
说到这里,冯四的身子微微发颤,似乎很冷。
“所以,”任回道,“你就应了他?”
“嗯——”冯四点点头,“小人应了,哪个听了他的那番话敢不应啊?过了两天,那个鞠歆还真的来的,没法子,小人只好跟着车走,小人甚至不敢和那个鞠歆说话,小人怕说得熟了,拉不下脸来在堂上指证他,车到鹰盘时,小人知道会下来人劫道,但是,真的遇见山匪时,心里就怕得发慌,小人还担心,若是此事办成了,那个山匪头会不会杀了我灭口呢,就越想越害怕,还好,鹰盘山这里是过去了,下面去的地方就是刘家村,东家告诉过我,刘家村就是栽赃的地方,不过如何栽赃法,是谁去栽,东家却没对我讲。”
“也没告诉你栽的是什么赃吗?”任回问。
“没有,只让小人在公堂上说,半夜里看到鞠歆出门,不久之后就带回来一个包裹,第二天一早,他就将那包裹掖进车里了。”
“可是,你在公堂上却不是这么说的。”
冯四又是一脸的委屈,几乎要哭,道,“是啊,公堂上的话是小人现编的,可小人哪里知道,这栽赃还带着杀人命案啊,那时,车已到了西县的分店,小人去账房给鞠歆取钱,取回来时,正撞见衙差围住鞠歆,就看到从车上搜出来一包金银手饰,我以为栽的赃物也只就这些了,谁知接着又搜出一把带血的刀来,实实地吓我一跳,也不知栽的赃究竟是什么,我就向衙差打听出了什么事?衙差告诉我,这鞠歆在刘家村杀人劫财,小人就想,原来的那个说法过不去啊,手饰好说,刀怎么办,总不可能说鞠歆把刀也带进屋里来吧?听着就不像,所以,小人就自作主张现编了一套证词,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总觉得那套词可能经不起核实,就心虚赶快离开西县回到上邽了,见了东家,就把发生的事情跟他讲了,小人看得出,他吃惊不小,也慌身子发抖,他马上给了小人一大笔钱,让小人到别处去躲避,最好不要再回来了,这笔钱真的是很大的一笔啊,小人都可以自己开一个小店铺的了,只是,小人定要先留出一些在家里,家里太穷了,所以就赶回家了,因恋着家多住了几天,没想到,官爷你就来了。”
“你的东家,他也感到吃惊?”任回问。
“是啊,额头上都是汗,就在那一时。”
“嗯,看来,他也不知道这计划里有杀人这一条。”
“肯定不知道,东家那个人一向是什么事都扳着脸,端着架子,天塌了眼睛都不眨的人,可在小人说了那事后,他……他,我觉得他跟我是一个样了,怕得要死。”
“我大约明白。”任回直起身背起手在屋里踱了几个来回,顺势瞧了瞧冯四的这间四下透风的破屋,又冲着躲到远处直着眼发呆的冯家众人点了点头,再踱到冯四身边,按了一下他的肩头,道,“冯四,我知你孝友,但是,你必须随我归案,这是法度。”
冯四点点头,“应该,应该,小人自知有罪,罪不可赦。”
“赦不赦,那要由县府大人定,你只须随我回去,将实情如实禀与大人,大人自有公断。”
“是,是,小人一定如实的说。”
“东家给你的钱,你可以留在家里,这个和本案并无瓜葛。”
冯四猛地抬起头望向任回,眼睛忽地一湿,双腿一曲跪在地上,“小人谢官差爷,谢官爷了。”
任回用一只手托起冯四,道,“给你一个时辰,你把家里的事都安置妥了,然后我们就走。”
任回将冯四带回西县,收监暂押起来,并嘱狱卒好生相待,狱卒尽都是他的属下,自是不敢怠慢,办妥了此事,就匆匆来见县令龚恢。
龚恢见只任回归来,很是诧异,问原因,才知杨涣已去石门镇,便问起查案过程,任回便将此间所经历的诸事说与了龚恢。
龚恢听罢,摇头不已,道,“实没想到,其中还存有这么多繁杂的事,那始作佣者竟然还是羌人,只是谋划这杀人栽赃的法子却是太恶毒了些。”
任回道,“职以为,此杀人凶案并非是原有的谋划,而是行凶人临时起意,杀人施暴的。”
“哦?何以见得?”
“大人,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