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带尾羽,这是一支羽箭,既然箭尾有羽,箭头必是铁簇,铁制的箭头当然不会只做成简单的尖锋,它必有倒刺,若是用力去拔,必会生生撕下一大块肉,所以,任回急喊麹歆停手,便在分神的时候,他的腿上也贯入一箭,也是一支羽箭,箭制作得虽不精细,但已绝非是野人所能制造出来的。
任回一咬牙,把住箭身,挥刀劈断箭杆,回刀又拨落两支射来的箭,再转身将麹歆肩背上的箭杆斩断。
麹歆见任回是腿上中箭,恐不能奔跑,就挥棍切到任回身后,道,“恩公先走。”
任回便又返身遮到麹歆身后,道,“小伤又有何碍,我仍公门衙吏,哪有先走的道理,你护他们先走。”
麹歆待要再争。
“麹歆,遵我的话。”任回的声音透着不可动摇的威严。
麹歆见任回执拗,怕两下都耽搁了,又见石雷脚下踉跄,忙弯臂揽住,喊道,“走——”
“前面就是谷口,快到了。”是跑在最先的日达柯吉在喊。
的确是快接近谷口了,所以,追来的野人发起了急,已顾不得伪装,直接搭上铁箭簇来射杀。
跑在前面的那名差役见任回受伤拖在最后,心中发起急,挺着刀回跑几步,断到任回身后,喊道,“狱史快走。”随手格落一支箭。
然而当他再要去格第二支箭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插入了一支箭,一愣之间,竟忘了格箭,那飞来的箭又实实地贯入他的前胸。
任回一把托住差役踉跄的身体,挽架在身上,奋力向前奔去。
后面的野人见几个人都中了箭,似也大胆起来,吆喝着大步追撵。
谷口就在前面,可要到达谷口仍有一段很长的距离,而且,即使到了谷口,这些野人就能弃而不追了吗?几个人大概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但都不敢往这里想。
任回几乎是半背半架着差役,腿上的伤口仍在淌血,他还能坚持多久?
野人追得更近了,他们手里的矛已变成铁矛,木棍也不见了,明晃晃的刀替代了木棍,没羽箭追来,野人们似乎认为已经不需要继续用箭了,他们有刀有矛,当他们一拥而上时,前面这几个越跑越慢的人将会成为横飞的碎肉。
日达柯吉不跑了,他急促地喘息,用羌语大声喊叫着,双手捂紧头蹲在了地上。
石雷想去拉他,被麹歆架住,跑了过去,任回和差役也跑了过去,过去时,任回只瞟了他一眼。
随后,野人们漫过了日达柯吉,似把他当做一块石头,日达柯吉带着哭腔的喊声便被抛在了野人的身后。
野人已越追越近,近得一伸长矛就可触及脚跟,然而,日达柯吉所指的谷口似乎仍是那么遥远。
只有决死一拼了。抱定了这个信念,麹歆抬起头,向谷口方向再望去一眼,忽地他看到有一物疾速飞来,来得太快,他未及反应,只下意识地晃了一下身,而那物却不是直飞他来的,是自他身侧两三步远处掠过去,接着,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怪叫。
麹歆急回头去看,见一个野人身上插着一支羽箭正向地上翻倒。
麹歆一怔,再急转向谷口方向,又是几支疾飞而至的羽箭,再从身旁划过,身后又传来几声怪呼。
“来人救我们了。”麹歆大喜道。
果然有人来了,是十几个人,有舞动枪矛的,有挥动刀棍的,还有几个正弯弓搭箭,十几个大声吆喝着向他们奔来,再近看时,竟都是羌人的装束。
野人们已被突如其来的箭矢吓住了,没有人再向前迈步,再看到呼喝而来的十几个人,野人们竟然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所措起来。
野人们停下了,麹歆他们却跑得更快,倾尽所有力气向那十几人剖去。
“石定,是咱寨子的石定哥。”石雷边跑边大声道。
“石定?”任回急转过头去,向那十几人望去。
那十几个羌人来得更近了,石定跑在最中间,也是最前面,他的手里持定一把雪亮的刀。
野人们开始后退,携架起他们受箭伤的同伴,很不情愿地向后退去,只一会,就全部隐没于树石草木中,只余下淡淡的薄雾在树丛间飘。
他早已看到了石雷,也看到了麹歆,这两个是他认得的,后面两个中的一个像是受了伤,头垂在另一个人的肩上。
石定一惊,不觉脚下加了急,很快就迎至近前。
看石雷身上染满了血,石定用手一搭,问,“怎么样?”
“没事。”石雷摇摇头。
“你怎会在这里?”
“来救人。”
石定似乎知道石雷是来救谁的,微点了一下头。
麹歆就在面前,总是不可能视而不见,石定的眼睛就看向了麹歆,他的一双眼睛里含着诧异,而更多的是尴尬。
他只略点一下头,见麹歆也点头回应,就马上转移了目光,将脚向前迈去,他更关心的似乎是任回和差役,可一看之下,竟都不认识,不免失望,回身问石雷,“这两位是——?”
“这两位是西县衙府的官差,这一位是任狱史。”麹歆先答了。
这时,那十几个羌人也已跑了过来,尽是和石雷同寨的,也大都识得麹歆,见二人浑身血迹,就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
石定显出些烦躁,喝道,“先出了这鬼地方再说。”
时辰已近酉时,石门镇依然保持着自早晨开始的活力,好像从未有过倦意,总是自始至终地将热热闹闹贯穿于它的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