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舍里并了两张桌子,桌上摆满了酒食,因吃过一阵子了,颇有些狼藉。
中年汉子叫伙计再添酒菜,任回待要客气,却被中年汉子按坐下来,道,“腿上有伤不可久立,你我坐下来说话。”
随同中年汉子的十几个也都热情地将麹歆和石定让到座上,一时,这间本就不大的屋子显得极为拥挤了。
中年汉子先向任回请教姓名,任回道,“在下西县任回。”
“任姓可是西县、上邽两地的大姓族啊,上邽县衙府录事任臧曾因公务与我有一面之缘,只是当时公务匆匆恨不能久谈,虽只寥寥数语,亦知他是位性情豪迈的俊杰,他在本族的地位可称是领袖,不知任兄可否识得?”
任回笑道,“正是在下族兄,我与他关系最密,前些日还去过他那里。”
中年汉子一喜,道,“听任臧言,他有一族弟在西县做狱史,也是一位族内的领袖,莫非就是足下?”
“正是在下。”
“哎呀——”中年汉子忙起身一揖,道,“是在下失敬了。”
任回正要起身还礼,中年汉子忙伸手按住,自也坐下,道,“任兄腿上有伤,不要起来。”
任回只好座中还礼,便讨教对方的姓名。
中年汉子道,“在下李特,家住略阳郡。”
“略阳李特?”任回一愣,上下打量了对面这人一番,道,“令尊可是东羌猎将李将军?”
“正是家父。”
任回忙起身,郑重地一揖,道,“不想兄长竟是名播陇右的李玄休,今日得见,实是任回之幸。”
李特忙将任回拉回座上,道,“你我兄弟何需如此多礼,李特不过是蒙家严的萌护,可谈不上什么名播陇右啊。”
任回道,“兄长大名,陇右人谁个不知?自秃发树机能叛乱,略阳城下七杰退敌开始,兄长之名就不绝于耳,特别是两年前,在扶风郡剿灭悍匪程老三,更使雍秦两州人人称赞,为井市街巷津津乐道。”
李特大笑,道,“相传之事,实也有,误也有,其中不乏以讹传讹以至越传越广的事,这剿灭程老三之功可不在我,其实全在一人身上——”用手一指身侧站立的一年轻人,“就是他,严柽。”
任回转眼看向严柽,又要起身,被李特按住。
“兄弟腿上有伤,不要起来了。”
任回只好于座中向严柽拱拱手道,“失敬,失敬。”
严柽也还了礼,面带一丝苦涩,道,“是李大哥过谦,若非是李大哥设伏围剿,严柽恐也被那程老三暗算了,若非李大哥赠刀,严柽未必能敌得了那程老三,若说有些功劳,应归于我那一众族弟,可惜……”
说到此,就止住不说了。
李特见任回颇是期待,就说,“同他一起出来的有八位族弟,有三位被程老三害了性命,在之后的剿贼中,又有两位族弟受重伤,一位未能挺过来,另一位虽是转醒,可惜身体已残,只好送回家乡了,还有一族弟也回家不出了,如今——”李特引手分别指了指另两个年轻人道,“跟随来的是他的十三弟和十五弟,他们是以众兄弟之力,尽除了程老三之患,只可惜,他们当时身在绿林,既不能向朝庭报功,又不能在绿林里宣扬,只好默默无闻,那功劳尽都挂在了我们这些官府衙役的身上了,每念及此甚觉有愧。”
任回听得严柽的故事颇是凄惨,不禁肃容,分别向严十三和严十五也拱了拱手。
目光一转,任回瞧向了刚才与麹歆竞斗的年轻人,李特瞧见,就道,“这位是夕斌。”
任回点点头,“我猜便是他,也已是久闻大名了,今见果是雄俊不凡。”
“哦——,你就是夕斌啊,”麹歆大声道,“早就听说过你了,这里都传你人勇刀快,亏的今天咱动的是拳脚,若是动了刀,咱可能就被你大卸八块了。”
屋中众人都了笑起来。
任回指着麹歆向众人介绍道,“此位叫麹歆。”
众人便很礼貌地拱手,口中道,“久仰。”
麹歆使劲摆了摆手,道,“别久仰了,提咱的名没人知道,咱其实就是一赶车的,在石门镇里提起来,也许还有几个人知道。”
李特就又将毛旦、杜新及其他随行差役向任回介绍了一番,任回也将石定向众人介绍了。
麹歆一把抓住毛旦的胳膊,道,“刚才是咱的不是,你别见怪啊,你若是还觉得痛不解气,来,就抓我,用多大劲都行,抓多久都行。”
毛旦抖了抖胳膊,咧着嘴道,“行行行,抓你是可以,只是求你先放了我,我这胳膊可受不得你抓。”
众人见状又都笑起来。
任回道,“麹歆,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和夕斌动上了手?”
麹歆转眼去瞧夕斌,见退倚在门旁的夕斌只是冲他一笑,知他是个不爱多话的人,就伸臂搭住毛旦的肩头,与毛旦一起,将刚才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当时麹歆正在房内照看石雷,石雷困乏想要睡觉,便在此时,听到外面有大声喧哗声,吵得无法放睡,惹得麹歆性恼,就带好房门,径往前院来。
此时的前院,毛旦正与严十三赌酒,毛旦输了却放赖不肯喝,转身跑出屋来到庭院,严十三哪肯放过,提着酒壶就追出来,要给毛旦灌进嘴里,毛旦就绕着庭院跑,乘着酒兴,两个人大呼小叫。
李特怕他们在外面吵了店里的客人,就让夕斌去唤两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