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买静静的坐在房间里,恍若老僧入定。
“虎头,咱们走吧。”
邓范在门外招呼,王买这才睁开眼,缓缓起身。
他走到铜镜前,锃亮的铜镜中,映出一个青涩的少年形象。上身是一件白色复襦,下裳着合裆袴,外罩黑绸缎子大袍,腰中系一根大带。足下,一双半高的黑履,和靴子的形状相似。
这是曹掾署执法队的专用服装。
以面料进行区分。两个曹掾,王买和邓范都是黑绸缎子面料的大袍,余者全都是普通布料。
反正是从陈升的家产里抄没,不用白不用,用了也不心疼。
王买朝着镜子里的自己,鼓了鼓劲儿,转身向门外走去。在门口的架子上,他顺手抄起一根长约80公分柘木手棍。那根木棍,也经过精心的雕琢。柘木坚韧,而且硬度很高。约二十公分的手柄,非常趁手。棍子通体涂有黑漆,并且经过细心打磨,所以是锃光瓦亮。
这就是曹朋所说的执法棍。
走出门,就见院子里有三十名壮汉。
一个个挺胸叠肚,威风凛凛。他们和王买的衣着服饰差不多,所不同的就是面料的差别。
看见王买出来,三十个大汉拱手道:“见过王曹掾。”
“今天,是咱们第一次巡逻集市。”王买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大家都给我打起精神。我知道,你们此前大都是庄户。可是从现在开始,你们必须要明白,你们现在是朝廷的人。
懂不懂,你们是朝廷的人,所以一举一动,都必须要顾及朝廷的脸面,顾及到县令的脸面,顾及到兵曹大人的脸面。该交代的事情,我都已经交代清楚。哪个敢徇私枉法,或者纵容恶人,那就是给兵曹大人脸上抹黑,给朝廷抹黑。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心狠手辣。”
王买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一干大汉闻听,忙躬身应命。
“我等牢记王曹掾,邓曹掾教诲。”
王买和邓范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将三十个壮汉分成两队,两人各带一队,走进了北集市。
从这一刻起,他将要独挡一面!
这也是曹朋的真正意图……别看邓稷手下现在又不少人,可实际上真正和他们一条心的,只有王买邓范两个。
以前,王买邓范没有机会做事。即便是做了,也有曹朋在后面撑着,所以他们只需要执行。
可现在,曹朋说了:这北集市,就交给你们。
曹掾署开设第一天,除了王买带来的人之外,黄整送来二十人,潘勇送来了十个人。其他人还没有行动,究竟是什么用意,还不是很清楚。但即便只有四十人,他们也必须撑起场子。
这是他们迈出的第一步,不管成功与否,对王买和邓范来说,都格外重要。
海西的气候变幻无常。清晨天空还晴朗,可快到午时,陡然下起了小雨。集市上的人挺多,或是买卖物品,进行交易;或是东游西逛,看有没有合适的事情去做。这小小的集市,俨然就是一个小社会。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行走期间,令人是大开了眼界。
不少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王买等人。
他们也听说了北集市即将整顿,但目前,尚未形成统一意见。
虽说九大商已经和县衙达成了协议,可要是具体执行,还需要费一番手脚。谁愿意好端端的被赶出集市,谁愿意无缘无故,交纳一笔什么管理费用,谁愿意不明不白的被约束起来?
北集市自由惯了!
一旦要整顿,里面困难重重。
王买沿着一条街坊行走,不时观察动静。
忽然,街坊拐角处,传来一阵喧哗吵闹的声音。
紧跟着很多人开始闪躲,似乎有事情发生。王买带着人,连忙过去。
原来在街坊的拐角处,有一家布庄。布庄的掌柜,进了一批货物,正准备往里面卸货。哪知道来了一帮子闲汉,拦住了布庄掌柜。
“掌柜的,你这可不太合规矩。”
为首的闲汉嘴里叼着一根枯草根,一脸狰狞之像。
“罗夯,怎么不合规矩了?”
“这一条街,所有的货物都是咱爷们包了。你卸货不找我们,这不是让我这帮兄弟没饭吃吗?”
罗夯,就是那闲汉的首领。
布庄掌柜一蹙眉,“你包了这条街?我怎么不知道。”
“老子做事,难道还要通知你吗?”罗夯环眼一瞪,开口就骂道。
他指着那布庄掌柜道:“给你两条路,一个是把这活计交给我们,我们帮你卸货。”
“你们卸货,要多少?”
“不多,一成货物。”
也就是说,布庄掌柜这一车布匹如果价值十贯,就要给罗夯一贯。
布庄掌柜一听,这脸就拉下来了,“那第二条路呢?”
“很简单,你让他们卸货,可这工钱还要和我们结算。”
“怎么结算?”
“呵呵,老规矩,一成!”
罗夯这意思很清楚,我们干不干活不要紧,这一成的工钱,你都得给我。
布庄掌柜的脸色,阴沉似水。
他有心发作,可是看罗夯背后那几十个闲汉虎视眈眈,又有些发怵。于是强做出笑脸,“罗夯,大家乡里乡亲,给个面子,别闹了,好不好……不如这样,这里是一百钱,请大家吃酒。”
“打发叫花子呢!”
罗夯立刻发作,手指着那些正准备卸货的脚力,“都作死不成?还在这里……都给我滚。”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