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像那两个拖油瓶,不是亲生的,那就不是亲生的,打了骂了委屈着了,肯定就怨恨上了,怨恨多了,这个家就没法安生,就会闹得散了。冯老三甚至觉得,要是这个家闹散了,他鳏夫一个,家不像个家,叫人瞧不起,对冯荞来说也不好,有个家总比没有强吧?
于是乎,冯老三时常看着冯荞受欺负,却觉得没啥大不了的,都是些小事,反正也不会怎么样。
至于干活,农村姑娘,多干点活有啥呀,能干就多干点儿呗。那种心态就是“将就”,将就他这一家人呗,寇金萍强势会作,冯小粉好吃懒做,拖油瓶拖来的他也不好多管,他亲生的闺女,不应该将就他吗?不应该体谅帮助他吗?
所以,冯老三心里明知道亏欠闺女,却没有去为闺女做些什么。此刻冯荞当着面这么直截了当说他,冯老三脸上讪讪的挂不住,心里不愿意听,只想赶紧含糊回避过去。
“爸。”看着冯老三落荒而逃,冯荞故意等他走到东屋门口,一手推门的时候,再一次叫住了他。
“爸,我今晚在二伯娘家呢,你知道二伯娘今晚为啥把孔四家的打了吗?”
“为啥?”冯老三机械地问。
“二伯娘说,孔四家的造谣,嚼舌根说瞎话,这种造谣生事的人,最不要脸了,吃大粪长大的,一肚子肮脏坏水。对待这种人,就该撕烂她的嘴,扇肿她的脸。孔四家的还说有人告诉她的,我自认为也没碍着谁,为啥总有那样的人想给我使坏,往我身上泼脏水,这样心思恶毒的人,老天保佑她身上长毒疮,嘴上起燎泡,早晚没有好报应的。”
冯老三张张嘴,无言以对,心里却已经猜到七八分,怪不得大过节冯荞不回家,怪不得二伯娘跑来对着他家的院子骂街。
“爸,我冯荞一个没了亲妈的小可怜,这些年能忍我就忍了,可是有的人也不能太过分,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把我惹急了,不管她是谁,我保证也不让她好过,我就等着看看谁还不要脸。”
冯荞说话时侧身冲着东屋,明明白白就是说给寇金萍听的,寇金萍听的坐立不安,脸皮紫涨,浑身都难受,偏偏还有没法开口,冯荞明说是骂谁造谣使坏,她这时候开口,不就等于往自己身上招认吗。
寇金萍咬牙切齿憋得难受,却不代表有的人也能忍住,要知道冯小粉在家里横惯了,素来说话是不带脑子的,这会儿听见冯荞明嘲暗讽骂寇金萍,冯小粉一心维护她妈,跳起来隔着窗子喊道:“冯荞你个贱货,大半夜你唧唧歪歪骂给谁听呢!”
“冯小粉你个贱货!”冯荞毫不客气回了一句,“你动不动就喜欢骂人贱货,冯小粉你是有多贵?你到底值几毛钱?”
“都闭嘴,别吵吵了,大半夜的也不怕叫人笑话。”冯老三蹙着眉头,梗着脖子呵斥一句,“冯荞,你也不许再吵吵了。”
“爸,你也怕别人笑话呀。”冯荞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爸,这是我家,你是我爸,这个家姓冯。我如今也长大了,你心里有点数,可别逼的我永远不认这个家。
冯荞说完,也不理会冯老三张口结舌的样子,转身进了西屋。冯小粉正气得在里屋抓狂呢,啪的一声摔了什么东西。
冯荞:“冯小粉,你今晚给我记着,我往后要是再听见你嘴贱骂人,我听见一次我就扇你一次,不信你就试试。”
冯荞发泄完,在床上坐到很晚,却没有半点睡意。
今晚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这些年她受了寇金萍多少搓磨,受了多少委屈,原先她年纪小,只能小心翼翼保护自己,到今晚她忽然觉得,她终于有了底气。
这底气就是她不用再依赖这个糟心的家,她能养活自己,能打理好自己的生活,她终于可以独立了。她可以靠自己,她还有坚实的依靠,不光有二伯娘和堂哥他们,她还有杨边疆,她自己将来的男人。
隔着土坯墙,冯荞听见东屋吵了大半夜的架,冯老三这次大约是真急眼了,被冯荞好一顿敲打,回到东屋就跟寇金萍吵起来了,声音听不太清,冯老三毕竟还是怕丢人的,但是冯荞不用猜都知道他们争吵什么,时而听到冯老三生气骂人,时而又听到寇金萍抽泣哭诉的声音。
冯荞靠在床头静静听着,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