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一靠近岸边,那几个公子就扶着严文洸往岸上跑,就连画舫的船家也怕惹上祸事,连自家的画舫都不顾了,很快偌大的画舫就剩下董新阳昏迷在里面,他的两个小厮一个跑回长公主府报信,只留下了一个照看着他。
“怎么了?”一声略显低沉的女声在外响起。
眼前的董新阳被小厮移到了软塌上,嘴角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一脸戾气地趴在桌边。叶舒琼看着他微微闭着的眼睛,一副大气不出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
说实在的,叶舒琼是对他有些怕了的,一想到在大皇子府回宣武侯府路上被他闯进马车的那一幕,她的双手便不住地发颤,可后来听到他被人刺瞎了双目又觉得可怜,此刻再见到董新阳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小厮此刻正吓得瑟瑟发抖瘫坐在一旁,不管自家世子怎么样,回去他必是要扒掉一层皮的,这时忽然听到动静,抬头一看,他认出了其中一个便是曾经被世子调戏过的宣武侯府的六姑娘,那旁边那位出声的肯定是嘉明县主了。
“嘉明县主,我、我家世子他……”
叶舒珺姐妹在岸边等着小满,谁知忽然一艘画舫往她们这边快速驶来,然后便见一群狼狈不堪的世家公子们扶着一位昏迷的锦衣公子仓皇钻出画舫,连着船家也跟逃难似的跑了。
叶舒珺不过好奇地往内探了探头看了一眼,忽听到身边的叶舒琼低声惊呼道:“是承平侯世子!”
叶舒珺心里暗骂了一声“冤家路窄”,再细看却发现那承平侯世子竟全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身上的华服也撕裂了好几处,叶舒珺知道不好,便要拉着叶舒琼远离是非之地,没想到六妹却双手发抖地拉了拉她衣袖,怯声道:“五姐,承平侯世子已经是瞎子了,他被扔在这里不会死掉吧,我们去看一看可好。”
这会小满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赶了回来。叶舒珺想着小满会医术,董新阳的眼睛说到底还是因她设计才糟了难,若真的让他丧命于此,也于心不忍,何况连六妹都愿意救他了。叶舒珺安抚地拍了拍叶舒琼的手,领着小满一块上了画舫。
“没看到你家世子嘴唇都干裂了吗,还不快倒杯水给你家世子润一润。”那小厮傻愣愣地看着她,好久没反应过来似的。
叶舒琼急得直跺脚,也不知怎么地她随手拿起在身边的水壶递了过去,“呐,快给你家世子喝些水呀。”
叶舒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吩咐小满:“你去替世子瞧一瞧伤势,可会伤到性命?”
小满如今学了本领却难得能遇到机会展示,心里正痒痒呢,一听自家姑娘吩咐忙内心欢喜地上前查看了一番,又仔细检查了董新阳脸上和头颅的伤势,良久才回道:“姑娘,世子身上的都是些皮外伤,回头擦些止血祛瘀的药膏便好,方才奴婢瞧了一眼,最严重的还是世子后脑勺的一处凸起,也不知道这块淤血能不能散掉,奴婢对这一方面不是很精通,不敢断言。”
叶舒珺一听到后脑勺处的淤血便知不好,这说小是小事,说大那便是要人命的,只看他董新阳的造化了。
“快让你们长公主去宫里太医医治吧,其他都不是大事,只是脑后的淤血若是不能及时医治怕是不大好。”
那小厮捧着水壶的手直发抖,只觉得自己一缕小魂都快飞走了。若是世子有个三长两短,他一家都得交待了啊!
叶舒琼脸色也苍白了起来,没想到曾经耀武扬威的承平侯世子会有一天变得这般脆弱,她并非什么菩萨心肠的人,可她总隐隐觉得董新阳落到今日的下场是她害的,外面不是都在说是二哥叶舒琮为她出气下的手吗,虽然她从未觉得自己会值得二哥这般出力,但到底还是因为她才让宣武侯府落下了这样的恶名。
“你快去船舱里看一看可有猪油。”叶舒琼想起张姨娘在她小时候摔跤时曾拿猪油替她揉过,说是可以去淤血。
那小厮也不知道叶家六姑娘要猪油是何用,但他此刻便是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忙起身去了画舫下仓的小厨房,果然在一个碗里找到了些猪油。
叶舒琼接过猪油,也顾不着清誉了,吩咐了小厮扶好董新阳的脑袋,用食指与中指抹了一些将手伸到他的后脑勺处,用无名指摸索了一番,果然摸到了一处凸起,赶紧将手上的猪油在凸出的淤血上顺时针的轻揉。
董新阳本也没昏死过来,只是没了力气,后来听到有女子的声音他更加不愿醒来,只装作昏迷,这会鼻息间除了猪油的味道便是曾经令他心神一动过的女子的清香之气。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最狼狈不堪的时候会遇到宣武侯府的六姑娘,更不敢置信她在曾经被他调戏后还愿意救他帮助他。
原本只是对叶舒琼微微动心的董新阳,此刻眼眶似有发热,心里慌张得厉害,恨不得立刻就躲起来,不愿这样的自己出现在叶舒琼面前。
还未等他煎熬不过,小满这会转过头来道:“姑娘,岸边不远处似乎有了动静,怕是长公主府来人了,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到底是姑娘家,这样堂而皇之上一位男子的画舫已经是不妥,若是再被人看到六妹替承平侯世子去淤血,那六妹这辈子的清誉便真的毁掉了。
“我们来过的事你可要闭紧嘴巴。”叶舒珺厉声警告小厮,又拉了叶舒琼的衣袖,道:“六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走吧。”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