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江十九在朝臣里冷眼看着朝堂上的一片哗然。这个女人太冷静太理性,即使那般恨着齐王,她也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父亲没有说错,这个女人有着天生敏锐和后天的果敢狠绝,聪明睿智,又一身胆气,若是个男子必成大业。然而,作为他们江家的棋子,却是出乎意料地不好拿捏。
江家能助她入京夺权,她固然许了高位和诸多好处,但是江家的胃口远不止这些。
他们家族的野心不足以向外人道。好几次江家都想将手伸到少年皇帝元熙那个,都被这个年轻的太后阻挡了下来,另一方面,新帝对这个年轻的母亲十分信赖,以至于想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无从下手。
于是江家拿着这位太后也是恨不得爱不得杀不得废不得,于是才会策动了一部分臣子上奏折请杀齐王,到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而她维护齐王,出乎元熙的意料,却是在江家的意料之中。
“……齐王监国一来,治下有方,将国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又在南边战事上立下了汗马功劳……”
歌兮细数着齐王的功绩,倒像是十分维护齐王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要替那个男人说话!是他害死了父皇!是他将朕困在方寸天地里悲悲戚戚的活着!是他都是他!你为什么要替他说话!!
元熙听着胸中像是烧了一把火。他都快要控制不住那股愤怒之火了。
“齐王于大盛于朝廷于皇族都有莫大的功劳,再者,齐王乃是皇帝的皇叔。皇家宗室同气连枝,你等存的是什么心思,挑拨皇室不宁,扰得战事大起天下大乱么?”
歌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殿,她语气里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却让人感到巨大的压力,简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朕……”
“朕认为王大人所言。有道理。”
元熙忽然的开口让朝堂上瞬间静了一静。
新帝登基以来,所有的政务都是太后在处理。他年纪尚幼,启蒙又启得晚,对于政事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于是他也极少在大殿上说自己的想法,只是用心听着。有什么不明白的,下了朝堂再向韩老请教。
新帝元熙,从未在人前,尤其是在上早朝的时候,说出违背太后的话来。
今儿个,还是第一次。
江太守在朝臣中站着,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笑。
他的目的达到了。
新帝元熙在做太子的时候被齐王元旭当成了提线木偶,连最卑微的宫人都可以轻视侮辱他。那段时日,是元熙最为难过和视为羞耻的日子。而齐王元旭,也是他最痛恨的人。
仁孝太后虽是新帝元熙最信任的人,但是他们毕竟不是亲母子。即便是有些至亲关系的母子,也会有相互猜忌的时候呢。何况一个年轻的继母和一个刚刚登上至尊之位、却处处受到限制没有实权的皇帝。
太后想要与齐王和平共处,用齐王来牵制江家和一众世家,那也要看他们愿意不愿意!
今日才一试,便让小皇帝和太后的矛盾露出了端倪。
好,很好。真是太好了。
歌兮听到元熙说话,心里沉了一沉。
她不是没有跟元熙提过要着眼大局。现在还不是和齐王翻脸的时候。可是,这孩子到底还是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反倒是在大殿之上与她唱起了反调。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这一出母子反目,不,虽还不到反目,但是看着太后与新帝因为齐王的事情生了嫌隙,朝堂上多数人都露出轻蔑又得意的笑。
皇帝和太后不是一条心才好,要是他们母子一条心,他们这些玩弄权术的人也没有什么可玩的了。
朝堂上上百双眼睛都看向了銮殿之上、屏风后头的仁孝太后。
在一片缄默寂静里,元熙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很后悔,他并不是有意与歌兮作对的,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众给太后难难堪。可是,也不知为何,一听到太后维护齐王,过往种种就一起涌向心头,让他怎么也不能平静……
于是,他头脑一昏,那句话便冲口而出了。
元沂坐在紫木椅中,担忧地看向銮殿上的元熙,还有屏风后面。
“太后娘娘……”
福乐在一旁轻声唤了一声。
歌兮的手指动了一动,沉声道,“撤去屏风。”
福乐一惊,忙道,“是。”
沉重的屏风被宫人抬了下去,众人只觉眼前一亮,眼里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惊艳,惊艳过后又赶紧低下头去。这样直视着太后,可是犯了大忌。
元熙越发不安起来,就好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心慌不安但也倔强固执不肯服输。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错。
他恨毒了元旭,恨不得他死。
每日里他甚至都幻想,歌兮那么厉害,既然能够轻轻松松取了西北穆承嗣的首级,为什么不能杀了齐王。还是说,她不想杀?
歌兮不会知道,这个少年皇帝因为自身坎坷的经历,对所有的人和事都不会绝对信任。尤其是当初,当初歌兮第一次遇到这个少年,是在齐王元旭的军营里,当时她还是上官都尉。
也因此,元熙认定,歌兮与齐王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即使后来种种都表明歌兮是值得信赖的,他也没有办法完全相信她。
“王大人。”
歌兮开口,那个王大人浑身一颤,险些腿软。
“你要皇上出兵杀了齐王。”
“哀家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