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苓自肃王府宴后便很少来红情坊,西郊那块地也由着鱼奴来寻买家。
这一日与无一刚从西郊回来,便觉坊中人人皆是神色怪异,金环拉着鱼奴去了师父院中,只见林江与鸠儿也在,师父神色凝重,应心说,林江这是来提亲的。
林江调任睢州,月底之前需得赶到,想带着鱼奴一道,但无名无分,总是不好,希望尽快成亲,鱼奴也好随他一起去睢州。这边来提亲,虽是匆促,但情意真切,百般恳求白姑姑做主。
鱼奴感念他不弃,只是,你越是对我如此,我越是怕你,若是嫁了你,岂不是更误了你,再说云乐年幼,我答应皎娘要好生照拂,况且难舍无一、金环、念念,更舍不得师父,这红情坊上上下下俱是不舍,还有梁州,在这里生活了近三年多,实在难舍。
白雪音见这两人僵持,便允诺:“云乐我会好好照拂,无一若是愿意,你便将她带在身旁,红情坊永远是你的家,你何时想回便回。”白雪音又感叹:“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林江与你颇有渊源,又是同乡,前途无量,实乃良人,须知,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便难再回头。”
鱼奴仍是下不了决心,看着林江:“那你且说一说,你喜欢我什么。”
“这是我在梁州一切,都是你的了,我只知道,我喜欢你,便给你我所有。”林江缓缓说着,拿出一张地契:“你不是喜欢穹南街那个小院,我将它买下来了,你愿不愿意嫁我,他都是你的了,你喜欢梁州,我便在此处给你一个安身之处。”
鱼奴打开细细瞧着,果真是那地契:“你哪来的银子,若是咱们去了睢州,这宅子岂不空置,你实在是莽撞。”鱼奴脱口而出,忽而觉得一阵鼻酸,这种备受珍视的感觉实在教人沉迷。
看着鱼奴百感交集的样子,白雪音叹息:“唉,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千算万算,没算到她这么快便要嫁人,罢了罢了,也好,若能让她嫁与良人,也算还了她当年度月山相助之情,她们个个觅得好归宿,好过像自己这般伶仃一生。”
无一看着这番景象,说不出的奇怪:世上贵重之物千万,这样一张房契,鱼奴便感动如斯,唉!这书生有这么好?她终是不信,侧目看着金环,金环眼中似有泪光,却也笑着,看不懂。
只听林江又当着众人许诺:“姑姑放心,我一定好好待鱼奴。”
这般众目睽睽,看着众人满是期待之色,鱼奴点了点头。
红情坊的小宋姑娘要嫁人了,婚期便定在七月二十四,算着还有半月,婚事匆忙,一切从简。无一又是哀嚎:“你真是太没出息了,一张地契便收买了你,莫七那一匣子金子买下西郊那块地绰绰有余,也未见你这般感动。”
鱼奴笑笑:“那一匣金子对莫七来说,轻而易举,可林江不同,他在梁州苦捱了这么久,一直捉襟见肘,这宅子是他竭尽所能换来的,总说心意,心意,有时候,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可是这般毫不保留的付出,却没几人能做得到,我看中的是他对我的看重,想来,寻个喜欢自己的比起自己喜欢的要好。”
鱼奴取出那匣金子:“这对他来说虽算不得什么,但对我来说,总是份牵挂和纠葛,你帮我还给他吧。”无一接过金子:“唉,嫁谁都一样,罢了罢了,人总要撞了南墙才知道痛。”
无一拿着那匣子金子出去,正瞧见金环抱着衣物,那衣裙飘带垂地,金环视若无睹,“咳咳”无一大摇大摆的上前:“想什么呢,这般失魂落魄。”
金环摇摇头:“没什么,你这是要哪里去。”
无一笑道:“看戏去,娥皇的故事你可听过。”
金环自是听过,滔滔说起娥皇女英的共侍一夫的佳话。无一冲她努嘴:“错,我说的是周娥皇,她被她那共侍一夫的妹妹活活气死了。”
金环神色不安,咬着唇:“你是何意。”
无一笑中似有不屑:“说起来,我从雷州回来至今,倒没听你好好跟我与小宋菱道个谢呢,怎么,救命之恩,忘了。”
金环低低说着:“自不敢忘,你放心。”
无一拍拍她的肩膀:“好金环,就喜欢你这么聪明,走了。”
鱼奴守着窗儿,眼看着夕阳的余辉铺就半片天空,绯红的晚霞映在渐渐落下,她心中慌乱,前途茫茫,不知所措,这般静静的一个人待着又心生孤寂,终于瞧见无一的身影,她晃荡着进了后院,鱼奴细细看着,她手里还捧着那匣子。
“人家说了,留作你添妆。”无一将匣子放在桌上,她没见着莫七,都是四儿带的话,看四儿无事,还趁机让四儿请她吃顿饭。
鱼奴打开匣子,思量着:“你说,这些金子换西郊那块地,如何。”既能了了师父交代的差事,为师父少去一桩烦心事,也可向师父尽份孝心,那块地虽是偏僻,但风景绝佳,地势平坦开阔,梁河淌过,不远处就是个湖泊,湖边有林子,甚是静谧,既然这金子他不收,便还他张地契,两全其美,多谢了,肃王殿下。
日光蹉跎,离日子越近,鱼奴越是惶恐,便常随无一去前头听听小曲儿,与姑娘们玩耍,以作消遣。
画云扶着琵琶,唱着:“朝云漠漠散轻丝。楼阁淡春姿。柳泣花啼,九街泥重,门外燕飞迟。而今丽日明金屋,春色在桃枝。不似当时,小桥冲雨,幽恨两人知。”
鱼奴听着曲儿,过往种种一一浮现,度月山至今,就快要忘了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