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心一紧,到底是被她猜到了,若说走“三媒六聘”的流程的时候不能相见,那过年怎么办?她和他们分着过了?
“你家主子怎么当事的!”顾九莫名地来了火,“若是这样早些日子撵我回江南,与慕华胥搭窝过大年去,这会儿把我掉在这里,是几个意思?”
三媒六聘走流程说得轻巧,这一来她上哪找人团年去,她占着华胥楼主妹妹的名儿,日后嫁人按理也是要从江南嫁过来的,不若趁着年前回江南去!
小易动了动嘴巴,感觉说什么都是错,九爷说的在理,他也不懂主子是何意,或者是主子没有考虑到。
“九爷息怒,这事儿我今儿个就同主子商量,您息怒,主子许是太忙了忽略了,按理他还是心里想同九爷过大年的,可小易听了九爷的,觉得九爷说的在理,按理九爷是要从江南出阁的,这一来一回若是单人单马,轻骑而行四五天的事,可是换作迎亲大队少不说要走上半个月……”
小易连连作揖告罪,显得有些紧张又彷徨,他是没见过九姑娘发火的,想来这次是主子没给个交代,上了心才这样的。
“九爷,主子这几日是真忙,忽略了九爷,我代主子向您赔不是,您消消气……”小易可怜兮兮地凝着顾九说道。
小易这么一说,她再矫情倒是显得她的不是了,她心恼不过一会儿,可这叫人看了去……她岂是那种长恨记仇之人?
“无事,你去你主子那里领了消息来回我就好,我总归是要嫁他的,以后都得听他的。”
顾九这样一说,敛了气焰,褪了强势,更让寡月颜面好看了些儿,这妻子在哪里都得顾全丈夫的颜面,其实妻子不好当,古代的正室更不好当,那些小家子气背地里在丈夫跟前使得,在外头还是要拿捏好分寸,无论如何他是男子。
如此一来,小易心里好受了些儿,当即告了罪,就离开了。
刚出隐月阁,一路向西街走,走到春香苑的时候就听到太子被禁足东宫的消息了。
“这先是禁足,只怕到后头是要被废了!”
“太子为慕皇后嫡出,圣上会再三斟酌的,况慕氏、郎氏、谢氏都向着太子呢。”
“这不好说,那都察院三品上了十多本折子,还是当着百官的面亲手递上去的,有人冒死血谏,不顾性命,都察院当引起重视,圣上岂能不管?朝堂岂能不查?我看这次悬了……”
太子都被禁足了,看来圣上对太子不是全信……小易骑马走过春香苑,心里顿感不妙,连他这个小人物都感觉不妙,那主子他们又会感觉如何呢?
小易至了翰林院,拿出牌子求见自家主子。
至了大学士阁,小易就瞧见自家主子正坐在书案前埋头苦干着,堆积如山的纸卷,书册……
这几日年考将结束,三皇子和其他几个贵子的书卷他要复查,还有翰林院中其他人的誊卷他也要逐一过目……
况且他心里还有事,便是一副神色郁郁,紧皱眉头的样子。
“咳,爷……”
小易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自家主子,将紫砂准备好的菜和他来时就备好的汤药端出来。
“主子您先用膳,我去给您热药。”小易说道。
见寡月凝了一眼饭菜,又准备低头书写,小易不高兴了,眉头一皱,道:“爷,九姑娘和叶主子说了您不能过了时辰……吃饭。”
寡月已对小易有意无意拿那两人来压他司空见惯了,他似是抬眼瞧了一眼天色,还有一旁的沙漏,然后缓缓道:“是谁过了时辰?”
小易脸一红摸摸鼻子道:“主子我今日是从九姑娘那里来的……”
闻此,寡放下了笔。
小易长吁一口气,瞧着,一说九姑娘就来劲儿了,将才还是漫不经心的听他说话呢。
于是小易将方才在隐月阁里头顾九说的话,都转述了一遍。
寡月本因太子被禁足,时局加快,形势愈加严峻,愁眉不展,他一方面担心形势,一方面忧心若真出了什么事……顾九的安危。如此一听,倒是觉得是个好“由头”。
“我立刻休书华胥楼主。”寡月说道。
小易一愣,随即皱眉,这下好了饭更不用吃了。
寡月心知休书慕华胥收不收得到还是一个问题,若是慕华胥不在,那信便也搁置下来了,但想着慕华胥不是一个没算计的人,慕七知晓这时候靳府要去下聘,定是对手下吩咐了的,不若将信寄给袁捷或者张管事。
现而今时局愈加严峻,指不定那一日便是剑拔弩张,让顾九去江南也无疑是最安全的……
在提笔的时候,他不禁有些踌躇起来,若是在春节前后,太子党羽动了心思,或者日后他和夜风败了,岂不是……
连最后一面……
他握着笔的右手有些发抖,这一抖,一滴墨就落下来,他有些自嘲,他竟是笔在墨里衣蘸,就提笔在写……
他将那封信纸一揉,扔入纸篓内。
他内心因顾九感伤着,而内心深处又期待着,他乐意见到太子与夜帝,慕氏与夜帝反目,撕破脸了倒戈相向,那么……他将近二十年的隐忍也终是要结束了,黄泉碧落也罢,无论到哪里,他都会保佑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