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正月,乙丑朔。
黎明时分,西北风起,大雾漫江,整个长江江面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
尽管仅仅可以看清前方不足五米的人影,陈朝还是如期举行了元会大祀。
陈叔宝临江而立主持着南郊祭祀活动。与此同时,他身后的长江水面上,悄无声息的划来一叶扁舟,杨广倒背着手,飘然而立。
距离南岸十米远的地方他命船停了下来。
“开始吧------”他冲着左前先锋张须陀点了点头。
张须陀从船舱里拿出一个土黄色的布袋,掩着口鼻,迎着风打开了布袋。不大一会儿一股酸涩微辣的气体伴着迷雾向着江南飘去。
气体很刺鼻,南郊主持祭祀的陈叔宝险些被这股气味呛晕过去。
“迷雾之中怎么会有异味?”他疑惑地嘀咕道。
“想是老天在催促陛下尽快结束祭祀吧。”孔范非常机警地回答道。
闻着这股气味陈叔宝非常不舒服,他早就想结束祭祀了,顺着孔范的话,他借坡下驴宣布道:“祭祀大典就此结束,酒宴马上开始,大家尽情的欢歌笑舞吧!”
宣布完这话,陈叔宝就坐上了龙撵,摇摇晃晃之间被酒色掏空的陈叔宝嗅着这股刺鼻的气味昏睡了过去。
大雾漫江,在江北岸等候多时的行军总管贺若弼,心里有点按捺不住,没等到深夜子时就借着大雾的掩护,指挥着手下的隋军在广陵悄悄渡过了长江,陈军猝不及防,慌溃而逃。
同一天,子夜,另一位行军总管韩擒虎,率领五百精锐部队,出庐江由横口夜渡长江,奇袭了采石关隘。
韩擒虎遵照杨广的命令,利用夜色作为掩护,轻舟简从,向着长江南岸的长江战略要塞——采石疾驶而去。采石作为战略要塞那里驻守的官兵并不少,五六千人马。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的是隋军会在元会日发动进攻,更没想到他们敢用五百人马过来偷袭。正当他们开怀畅饮之际,韩擒虎的轻舟小船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长江南岸。
当他们毫无阻碍地进入陈军的采石阵地的时候,那里的守军还在鼾声震天,没有一个人觉察到异常。
擒贼先擒王,韩擒虎毫不客气地把守卫采石的将军人头割了下来,胜利占领了江南要塞采石。陈叔宝眼里不可逾越的长江天堑,在老天的帮助下,就这样被韩擒虎率领五百水军轻而易举地突破了。
韩擒虎占领采石之后,立刻命令主力部队火速过江。接着挥军东进半天之内占领了姑苏城。紧接着又夺取了新林。
元会子夜,行军元帅杨素也对荆州峡口发起了进攻。
秦孝王杨俊在汉口击退荆州援军,截断了长江江面,使陈朝水军精锐无法增援上下游。
此时荆州刺史征西大将军陈慧纪心里已经对陈叔宝失望之极,他没有了斗志。面对杨素大兵压境,只派了将领吕忠肃、陆伦等人率几十艘战舰前去抗敌,结果不出所料,战败。杨素趁机占据了荆州码头。
此时韩擒虎和贺若弼已经渡过了长江,采石,姑苏,台城等地失守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陈慧纪的耳朵里。
“此时荆州已经守不住了,建康危矣,我要去救皇上------”陈慧纪想了个很好的借口,留下长史陈文盛原地据守之后,亲自率领将士三万人,战船近千艘,沿江而下,想要夺回台城。
让他没想到的是,秦孝王杨俊早就派兵蹲守在汉口等着他顺流而下。千艘战舰被堵在汉口进不得退不回。
“我命休矣!”
见大势已去,陈慧纪哀痛一声便想投江自尽。
“陈将军且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大喊。
陈慧纪抬眼远望,一叶小舟载着湘州刺史晋熙王叔文、巴州刺史毕实向着他驶了过来。
“王爷、毕大人你们怎么来了?可是来增援我的吗?”陈慧纪的脸上露出了惊喜。
“大陈已经烂到根子里了,你以为还有必要为它抗争下去吗?”晋熙王陈叔文看着陈慧纪淡淡一笑说道。
“我若是降了,怎对得起身后这些将士,对得起大陈的百姓?”陈慧纪看着陈叔文冷言道。
“陈将军谬矣,如今大隋军队已经占领了长江各个关隘,连战连胜,凭你螳螂之力能挡得过大隋这辆滚滚前进的战车吗?再说,自皇上登基以来做过一件让百姓称道,群臣欣慰的事情吗?他昏庸无道,杀害忠良,宠溺佞臣,除了诗词歌赋,美酒佳肴只有美人能入他的眼。大陈败了,保护这样的昏君值得吗?想那隋军自进攻以来,所过之处对待降兵劳军以遣,对待百姓秋毫不犯,你不要拿百姓和身后的兵士做借口,真要为他们着想,你就不要再抗争下,让士兵们去做那些无谓的牺牲-------。”
陈叔文的话让陈慧纪沉默了,他静静的看着缓缓流淌的江水,半天没有吭声。
见此毕实有点着急,他冷冷地说道:“陈将军死都不怕,还怕降吗?”
“我固然不怕死,死了还能落个好名声,活着要被人骂的。”陈慧纪苦笑一声说道。
“你想得倒也通透,往江里一跳一了百了。可是你想过家里的妻子儿女了没有?大兵压境之际,匪盗横行,没有你的庇护让他们孤儿寡母的如何存活于世?跟你一同下去相会吗?”陈叔文语重心长的劝道。
这个问题也是陈慧纪心里的顾忌,思量再三,他叹了口气,率领水军向行军元帅杨素投诚。
陈慧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