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站起来,招呼部下们围到案几周围,指着铺在案几上的地图说道:“我会命令六月惊雷率领羌胡骑兵沿着渭水河南岸,在汉阳郡和陇西郡边界一带展开骚扰性进攻,诱使张温分兵追击。同时快马通知伯玉和文侯,让他们在撤回安定郡后,立即率部从乌枝方向进军汉阳郡,诱使张温再次分兵追击。”
“我们退到什么位置?”杨秋问道。杨秋是个魁梧的汉子,又黑又高,满脸胡须。过去他是个横行西北的马匪,手下有几百号兄弟,主要活动在武威郡的大沙漠和黄河一带。
“退到金城郡的榆中,金城一带。”韩遂指着地图说道。
大家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将军,我们要连续后撤一千多里?”粱兴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粱兴的父亲是汉人,母亲是羌人,他是在羌族长大的。粱兴看上去很直率淳朴,长相极其彪悍。
“将军,汉阳不要了?”马玩惊讶地问道。马玩是个羌人,是张掖郡的归属羌人。他和族人长年生活在沙漠地带,皮肤黑里泛红,身材高大,稍稍有点胖。
韩遂看了大家一眼,笑道:“不要了,放弃,全部放弃。”
“为什么?那是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马玩大声问道。
“只要把敌人消灭了,这些地方,这些城池,还不都是我们的。”韩遂笑道,“敌人占得越多,兵力就越分散,我们攻击他们就越容易。大家还不明白吗?”
韩遂回到大帐,轻手轻脚地走到边章身边。
边章睁开眼睛,冲着韩遂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韩遂心里一抖,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老边,我们要撤了。”
“好,好。”边章艰难地说道。
“我们一直撤到金城,要走上十几天,你能挺住吗?”韩遂抓着边章的手,小声问道,“如果不行,我叫六月惊雷带你到陇西去。”
边章一把抓住韩遂的手,紧紧地抓着,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带我回金城,回金城,我要回金城……”
韩遂再也忍不住,泪水倏然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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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温翻看着案几上的一撂竹简,心情非常沉重。
陶谦坐在旁边,滔滔不绝地分析着最新的军情。孙坚和皇甫郦坐在陶谦的对面,低头垂目,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
西凉叛军突然甩开膀子,以逃跑般的速度大踏步地后退,让汉军上上下下大吃一惊。太尉府的幕僚们惊疑不定,各种猜测解释都有,张温头都听晕了,一时间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追?在没有弄清楚原因的情况下,冒冒失失的孤军深入,其后果难料,谁敢冒险?
不追?假如叛军内部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造成叛军仓惶后撤,这可是歼敌的最好时机。关键时刻迟疑不决,贻误军机,将来可要承担责任的。但是,如果啄诱敌之计,部队损失惨重,自己岂不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周慎,董卓,皇甫鸿,徐荣纷纷派人从前线送来请战书,要求太尉大人立即下令,全军发起追击行动。
陶谦坚决反对。在当前形势下,很容易判断这是边章和韩遂的诱敌之计,太明显了。八万叛军被董卓将军一万骑兵袭营,能有多大损失?他们匆匆撤退,不是因为董卓将军的袭营,而是因为他们知道李中郎的冀州援军赶到了西凉,他们面对的是十五万汉军,已经没有任何优势了。在这种完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他们不撤也要撤。叛军根本没有什么损失。北宫伯玉的部队有损失吗?六月惊雷的羌胡骑兵有损失吗?既然都没有损失,边章和韩遂跑什么?西凉难道还有人造反不成?
陶谦认为,现在应该把部队集中在一起,按部就班,稳扎稳打,陆续开进凉州汉阳郡。然后展开收复城池和挤压叛军行动,争取在一个月内将敌人赶过黄河。在汉阳稳住阵脚之后,再派部队北上安定郡,南下陇西,武都郡,依次收复西凉失地。这样,短期内不但可以确保三辅和长安不再受到西凉叛军的威胁,还可以救济灾民,招抚叛军,争取在年底之前让西凉稳定下来。
孙坚立即提出了反对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