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惊失色,就连泰然自若的卢植也暗暗心惊。张济心里一松,西凉兵欢声雷动。
几乎与此同时,一彪人马从驰道西面的夕阳里突然冲出,风驰电掣一般席卷而至。
从洛阳方向飞驰而来的是都尉吕布。他奉丁原之命率部于洛阳城外私下缴巡,正好赶到这里。张济匆忙迎上,把董卓的军令说了一下。吕布毫不犹豫,立即命令一千铁骑把卢植等人团团围住。
前天夜里张辽奉董卓之命邀请吕布到北军大营。董卓对他很客气,赏赐很多财物,还置酒招待。吕布非常感动,认为这世上除了李弘,就算董卓最为赏识他了。张济和吕布就是在那天夜里认识的。
从驰道西面飞奔而来的铁骑大约有三百多人。吕布和张济打马迎上。当前一人二十多岁,身高体壮,盔甲鲜明,英气勃勃。吕布眉头微皱,低声对张济说道:“那是都尉郭勋郭大人,是徐荣徐将军的部下。去年在雁门关的时候,我曾和他并肩杀敌,是一员悍将。”
张济一听对方是郭勋,心里顿时警觉起来。他不是率部到了函谷关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郭勋笑容满面地纵马而来,“原来是奉先兄。这位是……”吕布介绍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怎么到了这里?你没随徐将军去远征大漠?”
郭勋遗憾地说道:“我和刘遇两人因为在雁门关大战受伤,去年被征调到典农中郎将部跟在张大人后面统领屯田兵,所以没能随军远征。这次我奉长史李大人之命率军渡河南下,昨天才到函谷关。”郭勋指着被一千五百铁骑团团围住的卢植等人说道,“今天我到这里是专程来接卢植卢大人的。”
“这是怎么回事?”郭勋问道,“奉先兄为何围住我车骑大将军府的人马?”
吕布笑笑,“我也刚到,不清楚。”
张济笑着把董卓的军令解释了一遍,“我是奉了司空大人的命令,不知道郭大人……”
郭勋笑道:“这么说,这一趟我是白跑了?”
张济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神情很明显就是理所当然的意思。
“张大人,这人我一定要带走。”郭勋笑得更厉害了,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张大人能不能通融一下?”
张济冷笑,张嘴正要说话,突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冷森森的战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吕布脸色一沉,眼里杀气大盛。
张济吃了一惊,但马上镇定下来。他伸手制止了要一拥而上的亲卫,冷声问道,“郭大人这是要干什么?”
“把人给我放了。”郭勋笑道,“我们李大人说了,如果我不能把卢先生送到河东,我这脑袋就没了。张大人能不能通融一下?”
“你想谋反?”张济望着吕布道:“吕大人,你如果答应了他,你就是共犯。”
吕布看看两人,左右为难,一时踌躇不决。
暮色里,执金吾丁原带着三百骑匆匆赶来。吕布急忙上前禀报,丁原劈头盖脸地把他臭骂了一顿。下午,丁原接到袁隗的密信后,立刻意识到张济带着铁骑离开平乐观是去追杀卢植的。他二话不说带着人马就追了下来。
“把人给我放了,立即放了。”丁原挥鞭叫道,“你也不动动脑子,你是白痴啊。”
吕布给骂得莫名其妙。他一个普通的河内都尉能知道京城里发生了多少事?现在司空大人参隶尚书事,他的军令当然要言听计从了。如果就这样把卢植放了,将来司空大人要是怪罪下来,麻烦就大了。丁原是吕布的上官,吕布不敢不听,忐忑不安地躬身离去。
吕布指挥兵马让开驰道,郭勋、徐岩、解悟带着卢植和牵招等人疾驰而去,迅速消失在漫漫夜色里。
张济狠狠地瞪着丁原,咬牙切齿地说道:“丁大人,你必须跟我去见司空大人,否则,我这颗脑袋就没了。”
丁原非常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地挥手说道:“走,我陪你去。”
八月二十九日,深夜,嘉德殿。
皇宫内警备森严,***通明。大臣们都在为明天废黜少帝,扶立新帝的事忙碌着,看样子是要通宵达旦,彻夜不眠了。
董卓在侧殿里召见了丁原、张济和吕布三人。听完三人的禀报,董卓冷哼了一声,指着跪在地上的丁原说道:“拖出去,杀了。”
丁原大怒,高声痛骂。还没骂两句,就被一个待卫一拳击晕拖了出去。
吕布大为震骇,心中的极度恐怖让他几乎窒息了。他浑身战栗不止,冷汗霎时湿透了全身。他第一次走进皇宫,第一次看到雄伟肃穆的大殿,第一次感受到至高无上的权威。没有人可以抗衡国家权柄,没有人。吕布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勉勉强强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脑海里除了潮水一般的恐惧就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短短一瞬间,丁原的人头就摆在了董卓的脚下。
董卓把脸色惨白的吕布扶了起来。
“这次我不杀你。”董卓冷声说道,“你将功折罪,带着丁原的人头立即到城外大营召集河内将士,安抚军心。明天一早,河内兵全部并入北军。”
吕布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神情木然,一双眼晴呆滞地望着丁原的人头。痛苦、仇恨、愤怒、惊惧、恩义,百般滋味霎时涌上心头。吕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突然象发疯一般冲上去抱起了丁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