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抬眸看向画屏,半晌答道:“姑娘今日之大恩,宁渊记下了。”画屏状似不在意的点点头:“您受伤了,先去看看伤啊!”随后画屏起身:“我先走了!”
宁渊看着画屏离去的身影,久久没能转开视线。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是以才挑了这么个容易被发现的角落暂时躲一躲。黑暗中,宁渊目光一凝,浅浅一笑:“宁海侯府吗?可惜了这画屏姑娘。”
画屏心跳的飞快,一步步回到三娘房里。自己今日做下如此大胆之事,心间却无后悔害怕,只要一想到那双哀求的眸子,画屏就没办法视而不见。
三娘躺在床上静静的思考着问题,画屏进来时,才想起自己该给三娘拿药,心下不禁一阵自责,净想着他人之事,连姑娘身体都忘了。“姑娘,画屏去久了。”画屏立刻请罪。
三娘浑不在意:“这又如何,眼下也没什么事儿需用着你。早些歇了吧,呢。”画屏欲言又止,却也不知如何开口。沉默半晌,才起身熄灭了烛台,躺在自己的睡塌,怎么也睡不着。
画屏在床上翻来覆去,如此良久,画屏还是起身:“姑娘,你睡了吗?”三娘白日里睡了两次,此刻却也未曾睡着,从床上支起身子:“还不曾睡着,画屏怎么了?”画屏立刻起身,跪倒在三娘床前:“姑娘,画屏做错事了。”
三娘其实注意到画屏刚才进来时慌张的神色,但是她不主动说给自己三娘也不好过问。黑暗中,画屏跪倒在地:“姑娘,画屏今日帮了一个人,那人身上带伤,躲在角落里,隔着稍微近点都能闻到血腥味,也不知会不会给姑娘带来麻烦。”三娘想到今日住在驿馆的只有自己一家,稍一打听就能知道画屏的身份。
三娘斟酌再三,缓缓开口:“画屏今日却是鲁莽了,他既然是躲在暗处,必是有人追杀或是不愿被人知晓,这般直接上去,万一伤着自己怎么办?”眼睛早已适应黑暗,三娘看着画屏跪倒的身影,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可知你若出事儿了,我会有多难过,快别跪着了,你先起身吧!”
画屏起身:“姑娘,他报了自己的名字宁渊,说是不忘今日救命之恩。”宁渊,三娘一怔,原来今生他们提前了这么多年就相遇了,这是命中注定吗?
三娘郑重道:“画屏,往后你要用心看他!他会找你报恩的。”
画屏一愣:“姑娘怎会知道?”
“因为他告知了他的姓名了。”三娘心底一阵翻腾,语气平和的继续说道:“有心人,稍微一打听便能知道你的身份。”画屏觉得三娘说的话不止是表层的意思,其中更有深意,只是自己实在品不出其中深意。
三娘躺下来,翻了个身说道:“画屏,没关系的,不会有任何问题,你安心休息吧!”画屏听罢也就只得上床,一时间,主仆二人都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
四下寂静,三娘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时不时的有一两声马呼噜声,三娘心底清明。命中注定的如此,前生自己一行走得早,画屏并未这么早遇到宁渊,却不想,今生他们竟是在这里,在这样早的时间便相遇了。
说起宁渊,三娘不由想起那些阴郁冰冷的午后,那些沉重疲乏的往事又一幕幕浮现。前生的各种纠缠,人与人之间,家族与家族之间。而自己处在漩涡中心,就这么一点一点被蚕食着自己的生命。
宁渊,皇十三子,也就是后来的惠帝荣登大宝,甫一登基,便册封了自己的正妃,宁海侯府嫡出长女周三娘,也就是三娘自己为皇后。想到这,三娘嘴角不由挂上了一抹冷笑,宁海侯眼睛毒辣,谁能想到最终是十三皇子呢!
三娘想起最初被赐婚时,自己满心的酸楚与愤懑,三娘心底有着一个人,那人如灯塔,曾被自己奉若神明。犹记当初花信之年,各家夫人上门提亲,三娘也曾悄悄跟柳夫人说起那个名字,却不想宁海侯一句三娘年幼,夫人想多留些日子便拒了所有上门的夫人。
再后来,宫中内侍一纸赐婚诏书,斩断了三娘所有的退路。浑浑噩噩的接过圣旨,宁海侯把三娘叫去书房:“我知你不愿,但十三皇子却是龙飞九天之像,我宁海侯府上下都将倾尽全力支持十三皇子。”说到此,宁海侯顿了顿:“三娘,你是最像我的孩子,我想你明白这其中的严重性吧!便是为了你母亲,你也该明白。”
三娘当时错愕不已,为了家族荣华永继,三娘理解宁海侯,明明有那么多姐妹可以选择,却不想竟是拿自己做了这场交易。“为什么是我?大姐姐的心思你们不是不知,还有四妹妹也算在母亲名下,也是嫡出,还有我心里……”
宁海侯双眼微眯,缓缓开口:“你别忘了,时屹那小子也是跟着十三皇子的。”微微停顿之后,宁海侯哥继续说道:“若你是男儿,我必培养你作为家族继承人,可你却身为女儿,你我如此相像,我定要把你用到最好的位置,只是却不好掌控,是以想想你母亲,想想时屹那混小子。”
重生之后,三娘第一次完全不闪不避回想起这段对话。彼时,听过这话,三娘放弃抵抗,妥协了。彼时,三娘不知画屏心意,亦不知时屹身份。那个妥协的三娘那时并不知此后一生,再无回头之际。
看着还在熟睡的画屏,三娘心底生出一股心疼,眼带泪光看着她,目光中分明都是慈爱与歉疚。那样的人生,自己体会过一次,冰冷入骨,但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