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天地昏暗,城头一士,城下一士。
不到两年前,二人曾联手退敌,同生共死,但是时光如水,风云变幻,东燕最耀眼的两颗后辈星辰,此时却是刀兵相对,成为你死我活的敌人。
他们曾同食肉,共饮酒。
但是今日,他们手中握住的,是银枪,是铜棍!
我于城头观君,君亦于城下见我。
天地间,一片宁静,只有那万匹骏马的低嘶声,在寒风之中,含着说不尽的杀意。
韩漠率领着手下的骑兵军团,每人都配有干粮水袋,千里奔袭,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燕京城下,这支骑兵军团给城内军队,带来了巨大的震慑力。
唐鸣梧感觉的自己的心揪了起来。
大喜已成大惊。
他翘首以盼的西北军终于来到燕京,但是统兵之将不是他的主子,而是韩漠。
期盼的助力,却成了强悍的对手。
唐鸣梧见过许多的阵仗,也经过许多的险境,但是此时望着城下黑压压的大军,他还是赶到了一股从脚底直冲而上的寒意。
当他看到骑兵队中的飘扬的“韩”字旗,看到韩漠从阵列中冲出来,他就明白,太子的伟业,或许已经成为泡影。
伟业已如昨日云烟散去,自己所要面对的,却是此生以来最凶险的状况。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的脸色显得愈发的难看。
……
苏雨亭紧握手中的银枪,静静地望着城下的韩漠,沉吟着,片刻之后,终于道:“韩漠,你想率领骑兵攻城吗?”
骑兵自然是不能攻城的。
燕京城乃是天下第二城,除了庆国的上京城,便是连魏国的京都城也是难以比及。
城墙高大,更是坚固厚重,便是连城门,那也是重达千斤,每日开启关闭城门,那都是好几十人合力完成,想以骑兵攻城,根本是毫无可能。
韩漠只是平静地望着城头的苏雨亭,缓缓道:“苏雨亭,我率骑兵千里奔袭,赶回燕京,只是想告诉你,你兴兵作乱,必将有无数勤王之师赶赴燕京,而我的军队,只是第一支勤王之师而已。”他望着城头那个挺拔如松的男人,平静道:“苏雨亭,事到如今,你……罢手吧!”
二人的声音也不如何大,但是运起劲气,那声音却是很清晰地传入到对方的耳朵之中。
苏雨亭淡然一笑,事到如今,他反倒轻松许多。
“韩漠,你若是我,会不会降?”
韩漠皱起眉头,沉默着。
他当然不会降,并非因为个人的荣誉,而是因为身后的家族。
苏雨亭参与太子的计划,也就等于将苏氏一族拉到了悬崖边上,太子若是成功,苏氏一族必然会继续繁荣下去,而苏雨亭自然也就成为苏氏一族的功勋之人。
但是太子的计划失败。
在太子失败的一刹那,苏氏一族也就注定陷入危机之中,而苏雨亭从某种角度来说,在那一刻也就成了苏氏一族的罪人。
这个时候,苏雨亭只能以自己的能力,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无论成败,他都必须挺身而出,坚持到底,为挽救苏氏一族作出最后的努力。
正在此时,城头忽然一阵躁动,随即,韩漠便见到城头又出现了一人。
那人身材修长,长须飘逸,面如冠玉,却正是苏雨亭的父亲苏观崖,此时的苏观崖,竟然身着戎装,一身黑色的甲盔,站立城头,一儒将风范。
“韩漠,你篡夺西北兵权,谋害大将军,率兵谋反,人人得而诛之。”儒雅的苏观崖,声音平静如水,“你若悬崖勒马,就此回头,本官定然向圣上为你求情,免你一死!”
韩漠冷笑着。
一直以来,苏观崖都是给韩漠一种儒雅温和的印象,凭心而论,相比起萧太师,韩漠对苏观崖的印象要好得多,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个儒雅的世家领袖,此时说起话来,却是无耻至极。
颠倒是非,脸不红心不跳,还保持着儒雅的风度,这让韩漠终于明白何谓“人不可貌相”。
苏观崖扫视着韩漠身后那黑压压的军队,摇了摇头,高声道:“将士们,韩漠欺君犯上,谋害大将军与太子殿下,篡夺兵权,今日带领你们回来,非为勤王,而是要犯上作乱。你等都是大燕勇士,忠君卫国,莫要被韩漠此等乱臣贼子蒙蔽,速将逆贼韩漠拿下,圣上必会lùn_gōng行赏……!”
他显然是运气了内力劲气,声音低沉,从城头远远传开,上万将士自然不会全都听到,但是处在前面的骑兵,却都是听得清楚。
只不过众骑兵听到此言,却都是面无表情。
风骑与御林军自不必说,那都是韩漠手下嫡系,自然不会将苏观崖的话放在耳中,而西北将士,那都是见过韩漠亮出兵符。
在西北将士的心中,兵符便是萧怀玉,韩漠手掌兵符,就等于是萧怀玉的替身。
西北军上下,对萧怀玉视若神明,韩漠既是萧怀玉的替身,众将士自然是忠心不二。
如果此时是大燕国的皇帝在城头说这番话,西北将士或许还会有所疑虑,但是苏观崖在城头如此喊话,那无疑是起不到丝毫效果。
苏观崖话声落后,却见韩漠身边一名骑兵迅速地取弓,弯弓搭箭,对准城头,拉弓,放手,箭出,一气呵成,流畅无比。
那箭矢如流星一般,直射城头。
这一箭的速度和力量,体现了箭之精华。
一箭射来,城头将士豁然变色,苏雨亭失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