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玄幻奇幻>寒渊有珠>47.妖城之亡

所有人都怔住了。

仙气真实存在, 而人是个无法触碰的虚像,神仙魂魄不全不可能显出身形,也许果真是遥光的仙气起了作用。

云泽说,禄存星君的真身是只白色的鸿鹄, 鸿鹄之志, 气存浩然,在仙界, 是有名的刚直,云泽见过他几面,觉着这位仙君活得压抑且克制,他自己散漫自由, 爱笑爱闹, 惯瞧不上这些严肃无趣的仙人。

如今,小小的雀鸟没了鸿鹄的气势, 却添上玲珑透骨的温情。

安宁很难想象, 若禄存星君有一日活过来, 见到此时的烟罗, 会是怎样一副神情,总要有一丝怨恨,又或者,总该有一抹不甘。

直到他们望见他的眼眸,温柔而平和, 酝着沉淀了五百年的思念。

他无法言语, 只静静的注视着她。

那一年他的魂魄碎裂, 大部分消失于世间,他用法力留下了其中的两片,一片藏在她的身体里护她周全,一片化成白雀悄悄陪在她身边。

烟罗满身是血,面上又哭又笑,却凝了步子,没有立刻上前,像是要去赴约的女子,揣着几分忐忑。她背对爱人,惊慌失措的拢着发,把破损的衣裳理了理。

可是怎么弄,都藏不住身上的伤口,擦不净手上脸上的鲜血。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干净的女子,胸膛里的心都是腐烂的黑色。

她一只眼血红,一只眼黑白分明,看去极为扭曲可怖。

怔然许久,烟罗捂着流血的腹部缓缓转身,看向禄存星君。她伸出手,想轻抚他的脸颊,突然滞在他耳边又收了回来,整个人不住的颤抖。

她颤抖着蹲下,鲜血在脚下汇成溪流,有一刻,烟罗疯癫的抓着头发,吐出几口血,而后,她嘶喊了一声,像受伤的小兽。

她错了。

跪在他的脚下,她想抱住他,却碰到一片虚无。

五百年前,她领命在他面前演一场戏,和伞妖说定了时辰,假装被推搡摔倒,他们时机掐得很准,他来得也正是时候。那日雨下得很大,泥泞的路溅湿了她的衣裳,她歪倒在水坑里,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道:“姑娘还好么?”

她抬眼,看到一张清俊的容颜,眉宇间尽是正气,她想,这个神仙大约是好骗的,刚正易折,柔可化刚。

彼时,他身上带着伤,不知为何没有掩盖自己的仙气,挨不住她的纠缠,随她回了家。

这一步,很是顺利。但是她心中晓得,小恩小惠打动不了一个神仙,于是便新添了许多招数,拖延他的时间。

蛇妖,是她安排的,何时出现,作何反应都在她的算计中,那神仙果然来了,他赶走了蛇妖,小心将她的原身,一柄普通的木梳捧在掌心,渡了仙气给她。

他问她,从前有没有遇到过歹人,一个人又是怎么应付的?

她忽然怔住。

她生来便是工具,化为人身前是,化作人之后,亦是。

那天天色阴沉,他背她回家,其实后半程,他伤口裂开,有些支撑不住,她变回原身,让他隔着衣物揣在怀里,一起回去。她不记得自己那时想了什么,只记得外面天气寒凉,而他的胸膛,很温暖。

她沉浸在那温度中,再不能自拔。

那是这世间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

妖城里的妖都是被人抛弃的死物,它们缺腿瞎眼,满心恐惧,满怀怨恨,欣欣向荣的表皮门面之下,都是肮脏破碎的残躯。

小小的屋子里,两人相依,不知谁将谁圈进怀里,不知谁扯谎骗过了谁。

他用自己神仙的身份引蛇出洞,寻找神器是要务,探一探妖城是否与尘鬼有关联,也在计划内,雨天出现的伞妖,千方百计将他留下的女子,令人心生疑窦。

他将计就计,却忘了人心可以验测,但感情从不会有既定的规则。

他想,她总有一天能坦诚相待,她以为,不过是一两句谎话,总有弥补的办法。

于是一步错,步步错,终至千疮百孔,无路可走。

他倒在她脚下的那一日,她被妖术绑在木杆上,他身体将要化作飞灰前,她得了他的仙力,挣脱束缚,杀了城主,然后流着泪,抱着一点点希望,一口一口将他吞入腹中。

五百年岁月萧瑟,她守着执念,他守着她,终是欠彼此一个拥抱。

“等我回来,愿不愿和我一道离开?”

她说:“我愿意。”

所以,他回来了。

五百年前那个晚上,她放了一把火,烧掉妖城,如今,她在自己身上点了一把火,火光里,她终于拥住了他。

大地震颤,石刺断裂,天地间唯有你我而已。

有吻烙在眉心,她微微一笑,仿佛初见时单纯害羞的少女。

他们的身影逐渐消散,在彻底泯灭前,天际忽然传来一声哭嚎,叫了一声,道:“烟罗!”被缚仙绳捆住的“茶壶妖”,趴在一只器妖妖兽身上向这里飞来。

烟罗身子一颤,没有回头。

两个人很快被火焰吞噬得干干净净,自此天长地久,长乐无忧,再不存半分试探。

世间一切大抵如此,感情不能用试的,执念不一定是对的,倘若两人能坦白一二,如今或许就在仙界人界逍遥快活了。

妖谷大地震得越发厉害,晴空万里转瞬电闪雷鸣,天穹被劈出一道口子,汩汩流出浓黑的乌云。

众人脚下的石子都被震得弹起来,巨大的裂缝横亘于谷中,像一棵树长出枝丫,地面沿着每一根树杈的纹路霍然塌陷。

落石如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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