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尘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过上这样的生活。坐在小凳子上,面前是小小书桌,上面摆着一本摊开的阴阳道论,面前站着授业先生,一身长袍,眼神颇为锐利,这不像是一个教书先生该有的眼神。
不过略去眼神不提,先生学识颇为广博,讲课过程中可谓是口若悬河,讲至即兴之处还会做出一些夸张的动作,手臂在空中挥舞,眼神明亮地有如黑夜里璀璨星辰。
修尘试图将注意力从远处拉回来,却又不自觉地看向窗外,那里,奎达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和另外两个书童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
没错,在经历和修离一番友好亲切的交流后,奎达呆呆地站在水云镜前,将头发梳成小孩模样,穿上一身书童服饰,再次见到奎达时,修尘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这就是送自己上山的那个酷酷的大叔。
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扭扭捏捏之后,奎达仿佛已经自暴自弃了,与别人打招呼也变得自信了许多,迎着异样的目光也能笑得活泼开朗,这简直是将节操扔在地上不说还自己踩了几脚。
话说……啊!正在开小差的修尘忽然感觉头上火辣辣的,恩,痛的味道。他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却看到先生弯着腰,两张脸的距离不足一尺。
“外面好看么?”先生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错了,先生。”修尘被吓得不轻,果断承认错误。周围有两道目光汇聚过来,这是一起上课的同学们。这是一个小教室,只有三人,角落里燃着清心香,四周墙壁上点缀着光珠,柔和的光芒将整个教室照得毫无死角,尽管现在是白天,这待遇可真的是不同寻常了。
不过修尘对这个并不在意,他带着歉意地看了看两边,并趁机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两位同学,都是男弟子,与他一般岁数大小。一人脸上白白净净,面容柔和,气质淡然,有一种万物不萦于心的感觉,也不知道小小年纪是怎么拥有这般超然心态的,也许只是懒吧,懒得关心其他东西,修尘内心不乏恶意地想着。他投过来的目光只是纯粹的好奇并且想趁机开一下小差而已。
另一位不太一样,他的双眉似剑,眉眼间露出一丝刚毅,嘴唇刀削一般紧紧抿着,脸庞线条就如同刀刻上去一般,他坐在那边一直面无表情,浑身都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似乎是极度排外的一个人。他刚才也抬头向修尘这边瞟了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责备,似乎是因为修尘干扰了他的学习。
讲课继续。修尘振作精神,他本不是偷懒、分神之人,只是这新奇坏境让他一时间有些不能适应罢了。老和尚给他讲过很多人生道理,比如他曾经让他拿着一个杯子,向里面倒热水,然后告诉他,他摔坏了一个杯子,罚他洗碗一个月。
老和尚和他在夏天喜欢搬两张椅子出来乘凉,他记得老和尚讲过,搭房子,得先从底下的开始搭,而且一定要搭得牢,不然啊,这房子一遇到风雨就得倒。
修尘知道,现在他学的是基础,是他以后的基础,也是这天地间的基础,一阴一阳谓之道,接下来他一个字也不允许自己错过。
“叮叮叮……”先生放在墙角的一个小钟自己开始振动起来,这就显示时间到了,该下课了。先生此刻也正好从嘴里吐出了最后一个字,随后微微一笑,合上手中书卷,负手于身后走了出去。
门外两个书童和另一个诡异的大叔书童是不允许进来的,只有等三个人出去。修尘并不急着走,他想看看两人的反应,面容白净的看到修尘只是坐在自己位子上并不动作,微微一愣,就笑着站起来,并向修尘走来,另一人只是一言不发,手脚干净利落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修尘看到白净少年向自己走来,也是一笑,站起身来:“修尘。”那少年也是干脆利落:“顾念。”随后转头道:“这位仁兄,不知……”
那人已经站起来想要离开,没想到顾念会向他主动搭话,他低下头,颇有些急促地应了一声:“吴利。”就匆忙走出了门。
顾念看着吴利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修尘道:“顾兄下午是什么课?”
顾念转过头来笑道:“哦,是修行课,我知道你,修尘,是修离真人的弟子吧。”
修尘略微有些惊讶。顾念仿佛没看到他脸上表情一般,自顾自说下去:“尘兄一定很受修离真人器重吧,居然把修这个姓都给了你,想必是把你当成接班人了。”
修尘想了想修离的不靠谱,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道:“他估计是随便取的吧,办事都很不正经啊。”
顾念神色却很郑重:“怎么会,再粗线的人在这种事情上也绝不会如此随便,修离真人一直没收弟子,此次破例,一定是……”
修尘打断了他:“我觉得他并不是很认真的样子。”
“真人可以表现得很幼稚,但是幼稚的人是成就不了真人的,他可以随意,但绝不是个傻子。”顾念说着,看到门外他的书童正向他招手,笑道:“好了,我该走了,不然赶不上午饭了,一起么?”
修尘正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傻子么?”忽然听到顾念的邀请,轻咦了一声:“午饭,在哪?”
顾念有些惊讶:“你不知道食堂在哪?你的引路人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么”
“你也有引路人?”
“当然,这是今年才推行的引路人制度,对于普通弟子一个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