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师攸宁这头,瞧着萧引之让人引路的方向,竟是往明德殿去的。
明德殿是帝王下朝后接见外臣,处理政务的地方,她虽然曾在心中嘀咕过,若是太后逼的狠了,自己便干脆躲进明德殿,看谁耗得过谁,可真要住进去,却也知道是极为不妥当的。
萧引之见师攸宁狐疑的目光,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朕本来打算再过几日完全准备好了再去接你,不过早一些便早一些,你看看喜不喜欢。”
她却不知,萧引之的确想过与她同住明德殿,毕竟一国之后不能住进该当的寿康宫,便是天下人都要嚼舌根的,可明德殿自己时常召见外臣,住了女眷又未免不庄重,更会让楼茵茵成为众矢之的,便又另想了法子。
“明仪殿?”师攸宁打量面前的殿宇,这座大殿位于明德殿不远。
若说这皇城内的殿宇,除却上朝的太和殿最为恢弘大气,往下排便是明德殿最佳,再后便是帝王寝宫明仪殿以及皇后寝宫寿康宫,以及太后居所寿昌宫。
“是,这是大楚帝王之寝宫,不过因为明德殿便足够用,一直封存着,如今茵茵做它的主人,如何?”萧引之道,这是媲美甚至胜过寿康宫的殿宇,若是住在这里,即使没有入住寿康宫,也决不会被人小看。
“很喜欢。”师攸宁连连点头,进了里头一看,果然被整修与打扫的十分利落,半点都没有封闭几十年的感觉。
萧引之在大殿内负手而立,看师攸宁满是新奇的打量着殿内的布局与陈设,心底也欢悦起来,他转身对周全道:“公主心性率真,在这宫里难免有疏漏的地方,周公公你是这宫禁内的老人,朕忙于朝政,难免有顾不上的地方,便将她托付给你了。”
这话的意思,却是让周全做这明仪殿的总管太监。
周全心神震动,忙领了旨意道:“陛下的意思,老奴明白了,老奴会将公主护的好好儿的。”
品宴也觉得萧引之这样的安排极其周全,太后明显不喜欢楼茵茵,即使有陛下护着,可太后浸营宫禁数十年,谁知道私下有多少手段,也只有周全这样同样在宫内存活了几十年,且还一路爬上大内总管太监地位的人能防范的住。
“哦,对了,你的御前总管太监职依旧保留,日后谨记用心办差。”萧引之又道,比起御前总管太监来,明仪宫总管太监算是低了一筹,如今他保留了周全原本的职位,正是为了让他能尽忠职守。
周全慌忙谢恩,一朝天子一朝臣,像他这样在先帝身边伺候的人,新帝登基后大多都是被打发去守皇陵的,如今陛下不单留下了他,还做了身边得用的人,一颗苍老的心正火热,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的。
他恭谨的退后站定了,忍不住打量站在身前的年轻帝王,虽然这些日子因为朝政繁忙而有些消瘦,可相貌俊美,贵气天然,自有一种亲而难犯的威仪。
师攸宁却不知萧引之私下嘱咐的这些事,她晃悠了一圈回来,大殿内便只剩了萧引之一个。
“过来。”萧引之对从盘龙柱后头打量自己的小东西招招手:“为什么偷看朕?”
“说的也对。”可以独居一殿,师攸宁身心放松的舒畅之感难以用语言形容,较之往常更活泼些,她看着萧引之道:“那本公主日后光明正大的看,陛下觉得如何?”
萧引之牵住如玉面容上带着狡黠笑意的少女的手掌:“荣幸之至。”又道:“太后深爱先帝,可一腔爱意却并无人可赏,她是朕的生身之母,往日又受了许多苦,有些事朕能退让的便不会计较,能宽容的便会宽容,委屈你了。”
“算不得委屈,本公主这么凶,太后欺负不着我的。”师攸宁道。
“凶倒是挺凶的,张牙舞爪的像只小螃蟹。”萧引之低头在师攸宁额上蜻蜓略水般亲了亲:“朕会护着你,只是木秀于林风折之,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木秀于林?”师攸宁问。
“不论是什么人,得到一样珍宝,第一个念头便是藏起来,藏在一个妥当的地方,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旁人见不到,自然也碰不得,碰不得,自然也不会损毁。”萧引之看着师攸宁,他的瞳仁是比黑色浅一些,在光线下是极漂亮的棕褐色,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师攸宁抿了抿唇,两侧嘴角却颇得意的翘起来,忍不住道:“那,我是陛下的珍宝?”
“是。”萧引之回答的很认真:“因为是珍宝,所以先藏起来,所以想护的周全安稳,可在这宫里,没有完全安稳的地方,除非朕对你视而不见,无宠无爱,这样旁人才不会因为嫉妒,因为不甘,而伤害你。”
“视而不见?”师攸宁摇头:“这也太惨了些,还是让本公主面对疾风暴雨好了。”
“朕知道。”萧引之笑意盈目:“你这样的小螃蟹,不横行必定不痛快,也受不得委屈,所以朕做你的后盾,你只要护着你自己,做你自己就好,好不好?”
“好。”师攸宁眼框湿漉漉的,扁了扁憋住了泪,含混道:“小螃蟹就小螃蟹吧。”
“茵茵,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流泪。”萧引之低声道:“梨花带雨,甚美。”
就是有点小感动而已,师攸宁努力瞪大眼睛,证明自己才没有那么不争气,可面前俊逸的青年面容在自己眼前放大,先是亲了亲自己的眼角,然后是唇边,最后辗转研磨流连不去。
才半日的功夫,未来的皇后入住明仪殿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