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距离黎明已不远了。
天幕在层叠互堆的乌云掩藏下,昏黑得如同泼墨一般。
黎明前的天色,总是特别的黑暗。
风仍在吹。
今夜的风,好像没有一息的停止。
屋内无风,但更黑,比外面的泼墨一般的天色还要黑。
窗是关着的,厚帘垂垂,非但外面的风吹不进来,甚至连窗外半点的光,也同样透不进来。
这里有的只是黑暗,绝对的黑暗。
这里有灯,但此刻却没有点起。
此间的主人,好像特别享受这种别样的黑暗。
黑暗中,似有个难以看清的影子在匍匐着,就匍匐在此间的主人脚下。
没有人能看到那影子的相貌与神态,但谁都可以感受到那影子,对此间主人的恭敬与尊崇。
他跪伏在地上的姿态,稳定、圆熟而自然,没有一丝轻微的颤动。
那就好像他一直以来,面对着此间的主人,都一定表现得如此。
阴森的黑暗里,仿佛传来一道充满了邪异魅力的声音:“明天将是一个新的未来,一切就交给你了。”
那影子没有出声回答,但他的头好像垂得更低,低得已贴到了地面上。
他没有一丝颤抖的稳定躯体,竟好像因为这句话,而出现了虽轻微,却难以遏制的颤动。
但那不是害怕、紧张的颤动,而是一种极度激动的颤动。
没有人明白他所肩负着的责任,也没有人能明白此间主人所说的那番话,只有他们才能晓得。
也只有他们才能明白,明天究竟真正寓意着什么。
漆黑中,忽然有了一点模糊的腥红之意。
腥红色的酒。
酒在杯中,杯在此间的主人手里。
杯在轻轻的摇晃着,杯里的酒也在缓缓地徜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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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微晓,曙色将临,但天穹仍被厚厚的乌云遮掩着。
天上黯淡无光。地面也依旧沉浸在昏黑之内。
国王一整夜也没有睡。
无论谁作为整个风暴的中心,只怕都不会睡得着。
但国王没有睡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这个。
他心里仿佛有很深的痛惜与矛盾,可这并不能影响他已经作出的决定。
因为那个决定,关系着这个王国千千万万的人。
一个帝王,他不仅拥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小家,他同时也拥有一个囊括全部百姓的大家。
大家与小家之间,常常充斥着对立与矛盾,他一直都在寻找着那个平衡点。
他也一直都做得很好,但这次。平衡似乎已难以为继。
所以他必须做出抉择。
若他选择了大家。那就意味着他必须放弃小家。
但若无这千千万万的百姓。又何来他这个小家?
他早已做出了抉择,那是一个不能更改,不可置疑的抉择。
可这个抉择,又令他心里充满了痛苦。
这委实是个痛苦而艰难的抉择。但他不能不做,而他也不能将这份痛苦显露在脸上。
他的脸色只是有些许阴沉,这份并不太明显的阴沉,反令他的神情看上去,更见威严与肃穆。
一号仍在他的身边,一号就像他的影子一般,从昨晚便一直与他形影不离。
国王盛装隆服,这时已穿戴整齐,他正准备出发。亲自面对一切,迎接一切。
但就在这时,一号忽地拦住了国王,他好像突然有什么话,要跟国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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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无风。昨晚劲吹了一夜,带着凉意的风,好像随着黑夜的消退,而突然消失无踪。
它消失得是那样的彻底,竟似连一丝风也不曾留存下来。
本应随fēng_liú动的新鲜空气,也像已变得滞止凝固。
窒闷的感觉,在缓缓地升腾着,就升腾在空气里。
人处在空气里,好像连呼吸也变得憋闷起来。
这在盛夏,是很常见的现象,它常常会出现在暴风雨来临的前夕,但现在已是夏末秋初之际。
这绝不是一种平常的现象,它倒显得反常得很。
活在帝都里面人,也好像嗅到了这种反常的不祥气息,他们心里不知怎的,竟仿佛有了种莫以名之的感觉。
这绝不是一种踏实与镇静的感觉,也绝不是平和与安宁的感觉。
这仿佛是种充斥着不安与焦虑,叫人心惊肉跳的惊悸感觉。
他们心中总觉着,帝都里似乎要有点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此时天色尚早,大部分人都仍未出门。
在这样昏暗的天色下,在这样窒闷的环境里,他们都关紧了自己家里的门窗。
他们也没有出门,他们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也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们是不是在等待着一场酝酿已久,而又狂猛暴烈的暴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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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无光,黯淡昏暗。
天上乌云低垂,堆叠厚积。
那刮了一整夜的风,似乎枉费了一晚的不懈努力,竟仿佛连一点铅云,也吹之不散。
今晨暗不见光的天色,今晨厚压互叠的阴云,仿佛只是昨夜的重复。
今日云雨际会、龙虎汇聚般的情景,又是不是历史某一日的过往重复?
历史为什么总是惊人地相似?
是不是它的本质,并没有发生一点改变,改变的只是其中的人物、时间与情景?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没有人能真正清楚这个答案,也许只因为人也存在于历史长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