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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 少商又三俗了——这知道的是要见儿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见分别多年的老姘头呢。
不过,待见到程三叔本人,少商立刻反省自己太狭隘了。
程止是个令人见之忘俗的美男子,望之不过三十上下, 颔下蓄了几缕文士须, 面色白净,眉目俊秀, 郎朗如青山苍翠,一笑又如春风拂面,自少商来这地方,女子中相貌最美的固然是萧夫人, 但男子中尚无这等叫她眼前一亮的人物。
少商在心中刚花痴了不到两秒, 只听前面的程母已经‘哎呦’一声娇叹,一手抚住激烈起伏胸口,老目含泪,然后伴着一叠声‘我的儿’就扑过去了,对着程止又是摸胸膛问‘是否瘦了’又搂胳膊笑骂‘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么多年才回来’,胡媪拦都拦不住,浑然将站在程止身旁的妻子桑氏当不存在。
少商一个趔趄, 乐的差点打通了任督二脉——她的狭隘在于, 一直把思路固定在古早婆妈剧模式上, 这哪是老姘头, 简直是老姐姐出钱出力捧在心尖尖上的欧巴呀。
程少宫轻轻上前一步, 凑到少商耳边:“收着点,阿母看你呢。”少商眼睛一转,果然萧夫人正不悦的看着自己,连忙压平弯起的嘴角,肃穆而立。好在桑氏过来将萧夫人拉了过去,二人笑说些什么,萧夫人这才不再关注少商。
趁众人往正房大堂走去,程少宫又凑过来咬耳朵:“你脸色转的也太生硬了。”少商愁眉苦脸道:“阿母怎么老盯着我,我知道自己行止不谨,这不正慢慢改嘛。”程少宫小声笑道:“阿母这是怕我们平常习惯了,将来出门在外时不经意叫人捉住了不当之处,当年她没空盯着我们,还特意叫人来盯呢。”
“是以,后来兄长们都练的人前人后一个样啦。”少商满眼怀疑。
自打那日认亲后,前面两个兄长还好,忙着寻师访友,交际应酬,这位孪生哥哥却一天来找自己三回,不熟也熟了。
“没有,我们买通了来盯我们的人。”程少宫双手笼袖,笑的很规矩,很有教养。
少商:……
她板起脸,拒绝再和这个初中生说话,名牌大学生的骄傲还是要保持的。
双胞胎跟在众人后面,缓缓而行,程少宫侧眼瞥少商——倘若自己这位孪生妹妹当真如传言中那般愚蠢又跋扈,他未必会这样热心。不过,当初也想不到幼妹竟这样有趣;那么一副孩童模样,偏不时的老气横秋,满腹心事的模样。言语时而懂事乖巧叫你窝心,时而尖酸刻薄叫你呕血。
至于何时乖巧何时刻薄呢,照她自己的说法‘要么看心情,要么看天气’……程少宫当时就想将这矮了自己一个头的稚童按住揍一顿。
这几日见面,她不住的问自己外面的情形,什么‘哪些地方肃清了盗匪’,‘女子可否出门游玩’,‘田亩收成多少石’,‘百姓可做哪些商户营生’……零零总总,东一榔头西一斧子,有时便是连最最寻常的事她也要问的,仿若幼儿一般,又似深山野人刚来这凡世,真正全然无知。
这样矛盾的奇特情形,想也知道葛氏之前是如何养育少商的——程少宫不禁黯然,是以至今未曾揍下手。
……
盛宴之上,各色菜肴齐备,萧夫人将预先料理了大半日的炙烤熊掌拿了出来,少商托福也分到了半个,觉得入口丰腴肥美,鲜甜细嫩,越嚼越有味道。
生平第一次吃到这种稀罕东西,少商吃的聚精会神,再抬起头来时只见程三叔已被拉到程母席旁,继续被又摸又亲昵的,程止终于潇洒不下去了,连筷子都捏不住了,‘哎哎’了几声,不住朝兄长眼色求救,谁知程始只哈哈坐在席前,摆出一副欣慰的笑容,不过少商还是看出他眼中分明是幸灾乐祸。
萧夫人似与桑氏十分交好,二人已经将食案合在一起,对酌而饮,言谈甚欢。与程三叔的丰神俊朗相比,桑氏容貌实在平凡,撑死了算是中等偏上,不过眉宇文秀,举止自然可亲,便胜过七八分的美人了。
程止夫妻二人育有二子一女,长女和程小筑差不多大,刚换了犬齿,容貌像爹是个小美人坯子,二子则也是双胞胎,和程小讴童鞋同龄,像桑氏一般文秀端庄,嗯,非常完美的符合遗传学定律。三个孩子因旅途劳顿已被傅母抱到居处用膳歇息去了。
程母的热情,好像一把火,不过只烧着了程止一个,浑然不觉还有旁人,除了桑氏向她行礼时淡淡‘嗯’了一声,之后便好像没有这个新妇了。
少商八卦之心上涌,含蓄的将案几朝侧边程少宫处挪了几寸,低声道:“大母也不喜爱三叔母么?”
程少宫四下一巡,见无人注意他们,将案几挪出一尺有余,直接靠了上去,先装模作样的清咳两声,才低声道:“四妹何以说‘也’字?”
少商白了他一眼:“你若要说阿母和大母情意交融情意绵绵情比金坚,那适才那句话当我没问!”又开始假模假式了!
程少宫叹口气,一边将自己半个熊掌端到少商跟前,一边道:“三叔母是三叔父自己求娶来的,可大母老觉得三叔父能娶个更好的。三叔父少年之时,美名冠绝乡里呢。”
少商喜孜孜看着眼前的熊掌,双手拱了个雪白的圆圆小拳头道了谢,低笑道:“三叔父这样好看,和阿父二叔父全然不像呢,是不是像大父呀。”
程少宫就喜欢小妹妹这幅娇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