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里从不缺少貌美的小女娘,可这位程氏女却美的令人过目难忘,静谧忧愁的稚弱面庞,笼罩了一份如烟似雾的朦胧之意。明明是豆蔻天真的年纪,偏偏无端一股淡漠无谓的气质;当你以为她只是柔弱可怜时,她看你的眼神却又犀利世故。
言辞无影,然而即使粗线条如万萋萋,也能感受出这些目光和窃窃私语之下的刀光剑意,锐利的直可破肤滴血般。程姎瑟缩了一下,然后又硬着头皮走入厅内。反倒是处于风暴中心的少商,浑若不觉,行止如常。
万萋萋忍不住低声夸赞:“你倒挺沉得住气。”
“你若像我一样,从小就受人非议谤言,自然会习惯的。”少商淡淡道。
万萋萋一怔,她十六年来一直粗拉拉的小心肝无端疼了一下。
尹姁娥见她们走近了,赶紧将三人拉了到自己那个角落。她受了程咏的嘱托,特意提前来赴宴,然后在攀谈间迅速拉扯上三四个能说得来的女孩,众人团团坐在一起以示帮众。
万萋萋和尹姁娥对视一眼,迅速别开脸去,未免发生内部战争,少商和自家把子坐一席,程姎和尹姁娥坐了一席。
不久,所有女眷都入了席,萧夫人被楼二夫人饱含热泪的拉了过去,两人和楼二少夫人坐在一处低语。菜蔬浆水上桌,众人自然得顾着礼仪先行向主家祝贺,而后略事饮食。
不过,才堪堪过了小半个时辰,就有人忍不住要发难了。
坐在楼缡左侧的一名黄衣女子放下碗盏,提声道:“这位少商妹妹,今日你穿戴的好生华丽啊,与之前衣着寒酸截然不同,到底是攀上显贵了,不一样了啊!”
众人看去,少商今日这身衣裙的确精致不凡,素雅淡蓝的曲裾上隐隐泛着隐隐银光,襟口上的珍珠在烛火下犹如碧海中翻滚出来银浪般闪闪发光,映衬着女孩秀美若青松苍翠,高洁凛然。
听了这挑衅,少商沉默的瞥了一眼对面的王姈楼缡,王姈不屑的笑了笑,转过头去,楼缡明显是被事先嘱咐过了,强忍着不能开口。
不等少商张嘴回击,万萋萋已冷笑道:“你言之凿凿,想来是之前见过我程家妹妹的。我来问你,你之前在哪里何时见过她?”
那黄衣女子被万萋萋凶巴巴的气势吓到,结结巴巴道:“在,在她出门赴宴之时……”
“胡说八道!我妹妹在她双亲回都城前几乎不出门,数月前开始,才略略赴了几次邀宴,统共不到一掌之数,你是哪次见过的她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王姈悠然道:“万家妹妹,你也太武断了,筵席中那么多人,你看错也未可知……”
“你别给我装蒜!我自小练射箭的,百步之外两只雀儿我都不会认错,何况人脸,我见过就不会忘记!”万萋萋一掌撑在案上,双目喷火,“你的狗腿子之前根本没见过程家妹妹,倒是适才我看你在她耳旁说了些什么,别是你指使的吧!”
王姈也动了气,冷哼一声:“好,就是我说的,又怎样!”
“你承认就好。”万萋萋故意嘲弄道,“我妹妹相貌生的好,穿上好的衣裙那是锦上添花;可有些人呀,人丑心恶,穿什么都白搭。”
“万萋萋,你竟敢……”王姈生生忍住,惊觉自己险些自行认领了。
万萋萋见对方被噎住了,得意洋洋的往嘴里放了一块甜瓜。
“程少商!”楼缡忍不住了,立起身来指着对面,“你好能耐呀,前脚和我堂兄退了亲,后脚就搭上了十一郎,你,你对得起我堂兄么?”
“这你应该去问你的十一郎呀,谁叫他提亲的那么快,连一天都等不得了,这关程家妹妹什么事。”尹姁娥身旁一个圆脸女孩戏谑道。这话一说,周围女孩都笑了起来。
楼缡涨红了脸:“那她程少商也不该这么快答应,我堂兄该多难过呀!”
“哟哟,陛下亲口提的亲,天大的皇恩,哪个敢无端回绝!楼家小妹好大的口气,张嘴就说不该答应,真该当日将她拉到御前,看看她有没有那份胆量!”尹姁娥掩着袖子轻笑。
“就是就是。”另一名发髻浓密的女孩跟着凑趣道:“我听我那位在宫中值守的叔父说,那日陛下高兴的什么似的,还赏了他们好些酒浆呢。”
楼缡脸红如酱萝卜:“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堂兄对程少商很好很好,她应该伤怀,应该避居到乡野……”
“还应该怎样?”少商今天根本提不起生气的劲,淡淡道,“你堂兄另娶了,我就要终身不嫁。就算要嫁也该先伤怀上好些年,最好错过花嫁之期,是不是?最后就算嫁了,也最好嫁个不如意的,躲在冷僻角落舔舐伤口,别走到人前来?哟,知道是我们程家为圆满何将军的临终遗言,这才忍痛毁诺退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程家欠了你们楼家呢!楼缡,你把脑子细细清楚,不要不知天高地厚胡说八道!”说着,她眼光如利刃般射了出去。
“你若有胆,就将适才你说楼垚和我的话到你家长辈跟前说上一说,我看你还能剩下几根骨头!”少商冷笑道,“楼缡,你还真以为我欠了你的!”
楼缡讪讪坐下,不知怎的,她觉得程少商今日有股子戾气,不大好惹。
席间安静了片刻,王姈换了副口气,尖声尖气道:“哎哟,到底今时不同往日,小阿缡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