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令人心烦意乱的痛苦呻吟声不住折磨着耳部神经。头顶的箭雨仿佛永无止境一般,这种洗礼并不会造成太大的死伤,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它对守军士气和战意上的打击是决定性的。
这个时候,原本战意高昂,心中还怀抱着要狠狠地让德库亚人好看的海东军们,意念开始出现了动摇。这种动摇上到古力徳和杰特西这些将领,下到每一个普通士兵。
复仇的意念再大,但是对生命的渴望以及担心失去生命的意念仍然强大。这种意念可能让一个原本懦弱的人变得无比强大,也可能让一个原本强大的人变得懦弱。
似乎是看出了迦格斯眼中的闪烁以及心志的动摇,旁边的小头目趁着空隙,艰难地凑到他跟前,低声道:“喂,你刚才那一下,身手很不错嘛?以前是哪里的啊?”
迦格斯不自然的笑了笑,以前他可是东源守军的一个小头目,级别和眼前之人是一样的。考虑到他曾经是京畿之地的守军一份子,从某种程度上说,其实比眼前人还高上半头。可是,现在他却只是一名普通士兵而已,要知道以往,可都是他对他的那帮手下呼来喝去,动辄就是“你小子如何如何”的。
眼中一阵黯然,因为他想起了他负责的那个小队伍中,一共三十人,只有他一个逃到这里来,其他人是生是死,他并不知道,但是结果多半儿不乐观……
思绪拉回现实,看着眼前的小头目,涩声道:“本……我是东源人……”
“啊!”小头目惊呼一声,连忙道:“对不起,不知道那些。”
迦格斯摇摇头,示意没事,抬眼默亚人的方向。他们似乎不准备冲上来一般,手中的箭矢如同不要钱,拼命地向着这边海东人的脑袋上砸。
小头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道:“兄弟,虽然我不想提,但是东源的事情,你肯定不希望再来一次吧?”
迦格斯沉默着点点头,没人喜欢那样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尤其是承受者是自己一方,那就更加不会有人喜欢了。
“所以,我们现在不是为任何人打仗!什么大局?什么报仇?什么荣誉?都是放他娘的狗屁!”小头目狠狠啐了一口唾沫,重重地道:“咱们现在,是为自己人打仗!想活下去?那就拼命吧,不拼命,要么战场上把鞑子一刀砍死,要么就是被他们抓了,就像东源一样直接被坑杀,想活,就只能在这时候拼死一战,拼出一条活路来!“
小头目的声音渐渐变大,也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力,许多人都一面小心着脑袋顶上的箭雨,一边注意倾听着他的话语。
“……所以,鞑子又怎么了?还不是和我们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两条腿?想活,这时候就不能怕,越怕死,死得越快!都听见没有?“小头目大声道。
阵地上响起了小小的轰然应诺声,迦格斯也像小头目点点头,这个道理他也不是不明白,但是他并不反感小头目对他说这些,毕竟他也知道对方是出自一番好意。
然而,小头目所说的“越怕死,死得越快“固然不错,但是却绝不代表什么”越不怕死,越不会死“。就在他众人声音刚刚落下时,小头目突然感觉脑袋一阵发晕,手上也越来越沉,眼睛中,血红色取代了其他所有色彩,直至迅速也无可阻止的转变为一抹最纯粹、最深邃的黑……
在其他人惊恐的目光中,刚才还慷慨激昂,为大家鼓劲儿加油的小头目身体渐渐发软,在他腹部,和右胸部都插着一根箭矢,其中腹部已经流出了一抹抹白花花的肠子。更加触目惊心,也更加恐怖的一处伤口在脑袋顶,也就是俗称的天灵盖。一根箭矢透体而入。在空中极速下坠的巨大冲击力下,只剩下箭矢尾部的羽蔟还露在外面。尸体倒下,乳白色的脑浆流了一地,有些甚至还溅在了离他较近的人的身上。
他们虽然经常在平时尊称这个小头目为头儿,但是实际上,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因为他曾经说过,不让人知道他叫什么,有助于提高神秘感,保证权威。
然而现在……就连战后要给他下葬,都不知道墓碑上该写什么……
“妈的,和鞑子拼了!“两三个海东士兵实在是心中憋气,加之以刚刚目睹了小头目惨烈的死状,更是觉得胸中憋闷之气,简直就是无从发泄!顿时站起身,持刀就要向下冲。
“不要……“迦格斯发觉了不对,但是已经晚了,三个人已经站了起来,举起刀就要从小土屯向下冲。
三人的动作可谓潇洒,可谓霸气,然而在这个致命的时候就这么站起来,全身毫无防护,完全空门大开,那完全就是站出来找死的。
不等三人往下冲,大量的如同蝗虫般的箭矢就盯上了他们。胸部、腹部、咽喉、大腿小腿、乃至脑门,到处都钻满了箭矢和后者带来的恐怖伤口。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三个人就变成了三个人形刺猬,不甘地倒在地上。
迦格斯痛苦的闭上眼睛,不忍看三人的惨状,良久才道:“你们几个现在暂时我来指挥!记住,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妄动!“
正要开口,突然感觉脑门处一阵凉意袭来,下意识就是一缩脖子。在其他人的惊呼声中,一根箭矢几乎是贴着迦格斯的头皮飞掠而过,脑袋顶上,一条淡淡的血痕不时滴着一滴滴血珠。
第二次这样死里逃生,迦格斯却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若无其事的看向他左手边一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