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初三,升学的压力逼近。可在这紧要关头,学校要拿我们这群初三学子试牛刀。
教育部下达指示,在全省全国竞赛里拿奖的学生,会考时可加分;拿多项奖的,还有报送进重点中学的资格。
教务处不淡定了。雄心壮志地指派了各科的专家老师,召集了咱年级的尖子生进行竞赛培训,要试试战况。
首先是各科竞赛摸底考。竞赛题目偏,却七拐八拐的,也考了很多高年级的知识。我也理所当然的交了张几乎是白卷的卷子。
不到五十分的分数,却被老师叫去培训。数理化各科都挑了十五人,而科科里有我和七七。
我和七七自己都觉得无脸。
竞赛培训是在晚间进行。因是试试的心态,所课堂氛围也轻松。
听着似懂,可抬笔却不知该怎样下手。一道计算题的解析,可密密麻麻地抄满一张大大的演算纸。
够让人崩溃的。
课堂上,莫莎莎咯吱咯吱地啃起薯片,有点过份。讲台上正卖力讲竞赛题的老师实在看不下去:
“莫莎莎,才刚吃饭你就饿咯?”
“老师,是这题太费劲了。费脑力还费体力,我手都抄酸了,肚子都给抄饿了…”莫莎莎很诚恳。
我们哄哄笑,莫莎莎却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
她所有表情里我最喜欢的一种。
后来,很多科的竞赛培训都被取消了。是各竞赛培训老师先放弃的。
莫玖没有放弃。他说他爱上了数理化竞赛,待上高中,他定会去参加竞赛考试。
我很喜欢他这种不服软的态度。
唯有作文竞赛培训还在坚持。培训老师是咱班的语文老师。培训课上,写在黑板上的模范作文与美言美句,我抄了大半本笔记本。整天整天的记背。
全省作文竞赛,就我一人过了初试。语文老师对我这根独苗也深加赞赏,我似乎也自信满满。
复试是半命题作文,以《谢谢你,某某》为题,自己补充题目完整,文体不限,字数不限。我挥笔写道:
谢谢你,那个老人
我永远记得你,1979年在南海边画了个圈的那个老人。
然后大批大批的年轻人争锋向上地涌入这个遍地是黄金的圈里。
我爸妈也是其中一对。
我恨你,让我成了没有爸妈的孩子。
第一次见妈唤着“阿姨”;第一声叫妈是那般的“呕心沥血”。随着慢慢长大,深觉自己是多么的可悲。哭时,没有爸妈有力的臂膀揽在怀里;笑时,没能与爸妈一同分享。黑夜里瑟瑟发抖,成了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如今的我。
我恨你,没有把圈画在我家乡。
你可能会骂我自私,可我也只是自私地想拥有爸妈而已。
你可否听见半夜婴儿那哇哇的啼哭声?你可见过没母奶吃的婴儿那面黄肌瘦的脸?你可否见过佝偻老人背后的那一个留
守儿童?你可见过被拴在木桩上的小孩脸上的那双绝望的眼神?你可见过清晨醒来赤脚着地哭喊着四处寻妈的小孩?
当然,你不可能见过。
我是如次地恨你,恨入骨髓。
我很庆幸我还活着。这得益于寸步不离陪伴我的奶奶。
奶奶含辛茹苦地把我养大。煞费苦心地让我吃饱穿暖,而自己不舍吃穿。我生病时,她心急如焚,比自己生病还难受;我犯错时,她苦口婆心亲切教导;我开心时,她比我还开心。我一天天长大,能分担家务了,她却不舍让我干重力活。岁月慢慢消弱了她坚强的身骨,总有一天奶奶也会有走不动的时候。而那时我便是她的拐杖,告诉她“别怕,孙女在呢”。就像我被黑夜吓哭时,她对我说的“别拍,奶奶在呢”那样。
谢谢你,那个老人…也仅因你给了我与奶奶共患难的机会而已。
回到学校,我把作文原原本本地写在演算纸上,交给语文老师看。老师却惋惜地摇头,说太主观尖锐,个人主义太浓,表露的思想也有点不纯正,很难拿高分。
我却固执的说是真情实感,七七也说是切身体会。
冷静下来,才觉得自己整篇文字像是在泄气,表达的也不是正确的生活态度。
对不起…邓爷爷!
初三下学期,市一中有史以来第一次开设了春季单独招生考试,咱校有60多位同学报了名参加。
在去考试的大巴车上,旁坐的莫玖发现了我戴在手腕上的他送我的那串黑佛珠,我却极难为情。面对一脸欣喜的莫玖,我趁机解释:
“这不是要参加决定人生前途的考试了嘛,戴着它,向佛祖讨个好运气。”
黑佛珠是我在寒假里情不自禁地戴在手腕上的,一直也没取下来。也不明白当时的举动,一直也没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就权当这就是个解释吧。
兴许还真是黑佛珠带来了好运气,语文作文题目居然跟竞赛复试的一样。不知是那个命题老师的偷工减料。这次我写成了《谢谢你,生活》。
“人如草芥,无端飘落世上,面对浩瀚的宇宙,命运无常。也未必要信教拜佛,对生活存敬畏,亦是正道。”
敬畏生活的给予,亦敬畏生活的吝啬。
谢谢你,生活…让我拥有个这么幸福的家庭。爸妈奔波在外,不辞辛劳地挣钱养家;奶奶百般呵护,陪我长大。
谢谢你,生活…让我如此健康地成长。踏实勤奋,积极向上;懂感恩,知图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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