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大学是炼狱也好,象牙塔也好。八月的暴雨绵延不绝,出入只能穿拖鞋,周骁骁和爸爸妈妈坐在机场的候机大厅里,雨点一滴滴打在机场的玻璃墙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真的不要爸爸妈妈送吗?”
“不用了,没多少东西。”
走的越远要带上的行李越少,挑挑拣拣最后就是一个箱子,全是周骁骁基本的生活用品,托运之后,周骁骁相当于两手空空上了飞机。
“行,钱不够和家里说。”
“知道。”
“别委屈自己。”
“不会。”
“和同学好好相处,脾气最好改一改,你姨父都和你说了…”
连连点头。
“你一直是爸爸妈妈的骄傲,虽然你爸都不说。”
“哎,你这个人,和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我知道。不说我也知道。
童年,在人间。
我的大学。
因为暴雨而延迟的航班终于在夜晚九点开始登机,说是离家千里,上飞机下飞机也不过两个多小时。到荆城已经是深夜,周骁骁坐在机场大厅等到地铁通车,说起来也是奇怪,这段日子怎么也是开学的高峰期,这个点留在机场的只有零零星星十几个人。
周骁骁拖着行李箱等在星巴克柜台前,身旁站了一个的男生。
“你也是大学新生?”男生红色的耳麦挂在头上,好像一点都不影响他与人沟通。
现在的人怎么这么喜欢戴着耳机不听歌?周骁骁接过咖啡和麦芬,点了点头。
“你是哪个学校的啊?”
大概是看出她不愿回答,男生主动说出了自己的学校。
京州工业大学,车辆专业。
“你呢?”
男生五官清秀,一身黑红白运动服搭配得像是在拍运动画报,偏偏鼻子上又戴了副完全不搭的金框眼镜。
“你是近视吗?”不知不觉中问了出来。
“啊?我有150度近视。”男生愣了一下,把眼镜摘下来侧袋,冲周骁骁眨眨眼,“很奇怪吗?”
果然取下来和谐多了,周骁骁点点头。
“刚刚在飞机上看书,所以戴了眼镜。”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而眼前的女孩连学校都不肯告诉自己。
“京州大学。”周骁骁绕回了之前的问题。
“京大啊,真厉害。”语气中并没有感到“厉害”的意思。周骁骁经过这个暑假,已经可以明确判别什么是真正的夸奖,什么是漫不经心的敷衍。
男生的星冰乐做好了,他笑mī_mī地和服务生姐姐道谢,回头引着周骁骁坐在等候区的前排,“前排的位置比较舒服,相信我。”
这也会有差别?周骁骁无语,但还是从善如流地在男生身旁坐下。
男生是广城人,因为姑姑在京州工作,对这个城市还算熟悉,他给周骁骁推荐了几家餐馆和冷门的旅游景点,并适当的表达了对荆州天气的不满。
“这边很干,要注意皮肤保湿。”他叮嘱周骁骁。
周骁骁笑着点头,默默把麦芬吃掉了。
“你为什么不喝咖啡?”男生虽然取下了眼镜,观察力没有下降。
周骁骁解释她不喝咖啡,机场太冷了,她买一杯取暖。
男生闻言踌躇了一下,起身打开立在一旁的行李箱,翻翻捡捡,终于在夹层里摸出了一片…暖宝宝。
她感激涕零,“怎么会带这个来?”
“北方冬天很冷的。”男生一本正经,他蹲在地上把箱子里倒腾出来的东西塞回去,周骁骁瞥到不少私人衣物,还真是不好帮忙。
“可是现在是夏天。”这几日京州持续38度,比南城这个四大火炉之一的温度还高。
“…都是我妈,”在周骁骁以为对方要抱怨母亲的时候,他话风一转,“我妈非常爱我,看得出来吧?”
扑哧。
见周骁骁笑了,他慢悠悠地合上箱子,重新坐到椅子上。
这个时间点,周骁骁早就困得不行,她迷迷糊糊地睡着又冻醒,如此反复竟也挨到了地铁运营时间。
身旁的男生又戴上了眼镜,在打游戏。鼻托滑到了鼻尖上。
“地铁开了,你走吗?”周骁骁背。
周骁骁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坐上了清晨的第一班地铁,一开始地铁上的人不多,等快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上班时间,周骁骁把位置让给了一个老爷爷,艰难地贴在地铁门上。
早高峰。
第一天就见识到了京州的早高峰,也是值了。
从机场到学校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地铁,和冷清的机场相比,整个校园蒸腾着兴奋的热气,门口的大道上排着一群乱哄哄的迎新学长。你是新生还是前辈,从穿着上就足以分辨。
“自动化的?”
“学妹学妹,管理学院来吗?”
“文学院!文学院!”
“法学学长在这里!”
…这哪里是最高学府之一,简直是周骁骁家左转三条巷子的五村菜市场,“白菜!猪肉!鱼!新鲜的螃蟹!”
周骁骁有些惊讶,想着也许是自己打开方式不对。她最熟悉的就是一中沉闷的校园气氛,大部分班级都是成绩单重压下的压抑大过青春期的肆意,到了高三,打个哈欠都是奢侈。至于上一次来荆大旅游,当时适逢暑假,虽然悠闲,绝不是眼下这个样子。
婉拒了热情的招呼,周骁骁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营地,报完道领了校园卡,她再一次看到了自己高考准考证上的一寸照。
真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