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乱糟糟的回了房间,看到端坐在桌边的卿云,对上他望过来的带着惊喜的眼神,舒曼心中不由一松。/p
走到近前她才发现卿云面前摊着写满了字的几页纸,“这是?”/p
舒曼本是随意一问,却没想到卿云就直接推到她面前让她看了。/p
刚才他给姑母写回信也是如此,丝毫不避着她,写完了还让她看。/p
他姑母的信他也是直接就让她看了……/p
卿云他似乎对她特别坦诚。/p
这种被人毫无保留信任的感觉实在太过陌生了。/p
等舒曼草草看了那几页纸,她心中的感动满的几乎要溢出来。/p
“久久……”/p
喃喃唤了声,舒曼蹲下身,捧了卿云的双手合拢在掌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p
他竟如此看重她,怕他姑母不接受他们,特意又写了信将她为他所做的点点滴滴都写了进去,有些小事她根本都记不得了,他竟都记在心里了。/p
一开始她虽是同情才帮他,可后来的关心帮助是掺杂了她自己的私心的。/p
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么无私好心善良。/p
有的人外冷内热,有的人却是外热内冷,她便是后者。/p
面上温柔体贴,像是对谁都很好一般,心中却自有一杆秤,大多数人在她这里连上秤的资格都没。/p
与人为善,不过是她的保护色罢了。/p
从很小时候,她就发现了人都是难拒绝对自己好的人,或许不喜欢,或许不曾察觉,却会在不知不觉就依赖上给予自己好的人。/p
被宠着的会越来越傻,宠着的人却会越来越清醒。/p
得到的人反而是被动的那个,给予的人才是主动的。/p
但是,能被人宠着,和去宠别人,倘若由得她选择,她宁愿做那个被宠着的傻子。/p
只是,她没有那样的机会,就只能一直握着主动权,清醒地给予,计算着自己能得到的回报。/p
可,从什么时候起她做事都不过秤了?/p
舒曼不知晓,心中却盛满了感激。/p
其实,她过得一直不快乐。/p
在外人眼中,她家中有矿,又长相出色,多才多艺,家中父母和睦,姐弟团结,一路顺风顺水,未来全是光明大道。/p
可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呢?/p
家中有矿?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最窘迫的几年追债的,闹事的让家中几无宁日。/p
长相出色?又有多出色呢?女孩子有几个没自己的可爱之处?/p
多才多艺?最开始她也只是个爬树钓鱼在乡间小路上追逐打闹的野丫头罢了,所谓的才艺,出于本心想学的又有几个?/p
父母和睦?也就这两年才好些,往事有多不堪,她深陷其中最清楚不过。/p
姐弟团结,也是渐渐长大后才越走越近的,她曾嫉妒这两个嫉妒的都快要质壁分离了。/p
一个是父母的头生女,掌上明珠一般从小养到大,一个是父母心心盼盼的儿子,命根子一般爱着护着。/p
只有她,夹在中间,又生在舒爸舒妈最艰难的时候,什么都没有。/p
一开始就被打上那样的烙印,到现在她都没能摆脱。/p
为了得到喜爱,她乖顺又听话,是别人家的孩子,是舒爸舒妈的骄傲,完美的不像是真人一般。/p
可越是长大,她就越是过得心如死水。/p
长大了才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越是听话懂事,只会被忽视得越是彻底。/p
长大了才知道,高处不胜寒,一直做第一,就真的只有一了。/p
她付出了那么多才得到了这么些,倘若她不付出,不继续往下走,她还有什么呢?/p
明知她自己也有问题,可她却没有勇气推翻一切重来。/p
如今好歹拥有,倘若不这么走下去,真的一无所有了,她要怎么办呢?/p
不开心,不甘心,而且不死心。/p
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才帮她摆脱了一切,让她重新开始?/p
她对很多人都很好很好过,可有哪个像眼前的卿云一样一点一滴他都记在心中?/p
许多人围着她,喜欢她,全因为她光鲜亮丽,有几个会在她一无所有时喜欢她?/p
不止喜欢,还愿意生死与共?/p
她不知道什么是爱,可若是愿为之付出生命也不后悔都不算是爱的话,那付出自由总是了吧?/p
对她付出的念念不忘,在她生病,在她醉酒时毫不嫌弃。/p
明知她如今的身体做过什么事,却因为里面的人是她,就能不顾自己的心结去迁就她。/p
明知她什么也给不起,连名分都不提,宁可跟着她流浪厮混也要留在她身边。/p
再不会有这样的人了!/p
那么美丽,那么年轻,那么纯净,便是她做梦也不可能会梦到她能拥有这样的人!/p
舒曼将额头抵到了两人合在一起的手,闭上眼睛关上了涌到眼圈的泪水。/p
她该开心的,怎么能流泪呢?/p
老人都说喜气是会被冲走的,她不能流一滴泪,她要留住这喜气保佑她与卿云长长久久。/p
而且,她以后可是真的要做顶天立地的大女子了,怎么能再流泪呢?/p
她不流泪,也不会让卿云再流泪了。/p
“舒曼?”/p
卿云觉得自己似乎是看到了舒曼眼中闪烁的水光,可她已闭了眼睛,像是同佛祖许愿一般虔诚地将额头贴到了他的手背上。/p
虽然不明白她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