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静悄悄的,若不是灯罩下的烛火时不时闪一下,冥魅只觉得自己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了。
“那那些都是什么?”硬着头皮问了一句,除了这种蹩脚的谎话,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都是点心,亡妻爱吃,想来公主也会喜欢。”他语气仍是淡淡的,不喜不悲,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再不敢用什么“打发死人”这种话来噎他了,每次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后都觉得自己骂了自己。若是他心里有她也就罢了,不然真是生生给了自己一嘴巴。
虽然总抱着自己不好过也要拖他下水的想法,可是冥魅今天不敢和他对着干。
一来怕彻底被戳穿,二来她是真的惦记那些吃食的。
他们现在这样,即便彼此心知肚明,只要那层窗户纸不捅破,她就还是汝南公主,而崔钰,永远都是她的裙下臣。
可若是说破了,那形势就要变了,自己从攻方变成守方,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着实被动。
她都喝了这么多苦汤子了,可不能功亏一篑。
“她素来喜欢酥糖,公主也吃得顺口。所以我猜那些点心,公主也会一样。”没等她开口就先替她解了围,崔钰这一举动真真算得上是贴心。
冥魅顿时松了口气,顺着他应道,“那你带来给我也尝尝吧。”
正说着,灼灼忽然走进来,福了福身子道,“公主,薛国公府的长孙小姐来了,说是要探望公主。”
闻言,屋里的两个人皆是一愣。
男人皱了皱眉,正想着该如何应对,却听得冥魅问了一句,“崔大人,你对我这么好,不怕先夫人生气么?”
这话听得一旁的灼灼脸红心跳,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两人发生了什么,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低着头看鞋尖。
崔钰没想到她还沉浸在上一个话题里,见她没有因为长孙蓉嫣的事情生气,便也没将等候在殿外的人放在心上。
俯身拱手道,“微臣不知。”
有人会跟自己较劲,吃自己的醋么?这一点他确实不知。
“只是,”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有一点微臣可以确定,只要那点心不是买给长孙姑娘的就行。”
这是实话,也是软话。说白了,崔钰是向她求助呢。
挥了挥手,冥魅笑笑道,“好,本宫懂了。看在那些点心的份上,不会叫人在南薰殿为难大人。你跟着灼灼从后门走,其余的事不用担心。”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他体贴,她也不差呢。
待人走了,招呼着蓁蓁伺候她漱口净面,用香粉细细地匀了面,绾好发髻,又挑了半天戴哪支花钿,冥魅这才磨磨蹭蹭出了寝殿。
南薰殿外,长孙蓉嫣等得腿都酸了。
夏夜里蚊虫多,可冥魅却让她在外面站了这么久,饶是有衣服盖着,胳膊上还是被叮了好几个包。长孙蓉嫣细皮嫩肉的根本耐不住痒,抓了几下皮肤就红了。
等冥魅出来的时候,她看着对方云鬓花颜的样子,更是火冒三丈。这哪里像是生病,分明存心要勾引人。
可心里再气,也是不敢发作的。
长孙蓉嫣看着她,心里有些后悔,早知当年就不逼着崔钰杀了那个贱人,一个是来路不明的女人,一个是金尊玉贵的大家闺秀,就算一同嫁进去,她也是嫡妻,还能被妾室压了一头么?
来日方长,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她搓扁揉圆,也好过让崔钰这样惦记着。
偏偏她沉不住气。
“汝南公主金安。”盈盈福了福身,冥魅看得出长孙蓉嫣的手微微抖着,想来是气坏了。
捂着嘴笑了一下,她就是要气死她。
表面上是巴巴儿地来献殷情的,实际上那就是来给她添堵的。既然人家要来堵心自己,她也必须堵心回去。所以才又是更衣又是上妆,收拾得妥妥当当地再出来。
冥魅可不想自己病恹恹的样子让这个女人看见,不得被她笑死。
“姨母,我好看么?”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差点把长孙蓉嫣气吐血。
要她怎么说?好看?是,眼前的人本就生得眉目如画,五官精致不说,皮肤还又白又嫩,跟块白豆腐似的,真真吹弹可破。及腰的乌发犹如一匹绸缎,油光水滑的,透着一股年轻人的活力。
再加上那婀娜的身段,有起有伏,简直好看的让人恨不得掐死。
咬着牙答了一句,“当然好看。”
噗嗤一声,冥魅笑了出来,“那是我好看,还是姨母好看?”
长孙蓉嫣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原本想着这小丫头片子应该病恹恹躺在床上看着她和崔钰夫唱妇随,结果却是生龙活虎地在这儿拿她耍着玩儿呢。
可是她能说什么?是她自己要来“伺候”的,不哄着顺着,难不成还出言顶撞?
“你好看。”没了敬语,长孙蓉嫣十指收拢在身侧,就怕自己一不小心打过去。
冥魅绕着她走了两圈儿,象牙柄的刺绣海棠团扇半掩着脸,露出来的一双杏眼含着笑,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既是如此,姨母还敢和我抢男人?”
开门见山。
长孙蓉嫣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话,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脑子了嗡嗡作响,甚至让她有些听不清自己说的话。
“你说什么?”
“我说,既然姨母都认为咱们两人之中我更好看一些,姨母为什么还要与我抢崔钰?”
坐在院子里的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