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比较深奥隐晦,但是却足够开诚布公。如果想要真相,必须先抛出真诚的鱼钩。安秉臣感到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个昨晚表现失态的酒鬼官僚居然还能说出这番话来。
“吴团长对政治的理解一针见血。但在互助会,政治意味着为了共同利益的志愿协作,而不是尔虞我诈的欺骗利用。你大概忘记了我前面说过的三大基础原则,正是它们,让我们的组织形式不再呈现为一小撮人在上,大多数人在下的金字塔结构。解决了这个关键要素,至于采取什么社会制度,都由这个群体的成员来作出选择,也要由作出选择的每个人来承担后果。”
“每个人?呵呵,如何保证每个人?”吴梓豪撇撇嘴,把小册子塞进了衣袋里:“如果有人只想要福利,不愿承担义务呢?如果别有用心之辈,借助安会长的容忍与善良上位呢?”
安秉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随后,他挽起左臂袖子,亮出了田建明也有的那个像大号腕表一样的东西。
“我现在最期盼的,就是能有一个别有用心之辈来接替我。”安秉臣看了看吴梓豪:“这个东西会二十四小时监控佩戴者,并永久记录在人工智能系统的数据库中,所有互助会的正式成员,都有资格申请调阅其他会员的数据记录。也就是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在智库的见证之下。你所说的那个别有用心之辈,他如果想坐稳这个位置,就必须也只能待在这个信息的囚笼中。如果做不到,他会很快被执事团弹劾滚蛋,没准连会员资格都保不住,如果做得到,他和我也其实没有太大区别。当权力失去了美味的芬芳,自然不会再有蚊蝇盘绕,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工作和职责。”
“掌握权力者,必然掌握武力”吴梓豪皱起眉头反驳。
安秉臣笑了一声,他能感觉到对方思维的顽固抵抗:“好吧,按你的观点,我们用逻辑来走一遍。有人继我之后成为会长,想尽方法收拢武装力量于自己手中,只求威震天下莫敢不从,你认为大家会心悦诚服吗?统治者可以杀戮、威胁、欺骗,但永远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臣服,他必须紧紧捏着所有傀儡的线头,一分钟一秒钟也不敢松懈。但是,他会得到什么?志不同道不合,纵有亿万之数也不过是一盘散沙,草鸡瓦狗,乌合之众,永远都是朝立夕灭,被更强的猴群*米的命。其实,像你说的这种情况,独裁者成功掌控互助会后,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砸碎智库,封锁信息渠道。那种自甘堕落的退化,同样会很快自食其果。生存的竞争中,退化意味着什么,吴团长想必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互助会之所以强大,正因为我们有三大基础原则。这些原则符合人类本能的要求,是每一个正常人类都能认可的准则,而不是分饼人别有用心杜撰的复杂理论和诡辩主义。破坏这些原则,就是自废武功挥刀自宫的节奏,只要互助会还剩一位正式成员存在,三大原则就必须尽最大可能保持。当然,如果互助会成员全部消亡于这世间,我们所带来的力量也将伴随着我们的信仰长眠于时间之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想我们不会为自己的灭亡而遗憾。只要我们曾在历史的阡陌迷途中发出过照亮人类未来的光亮,哪怕我们只有过短暂的存在,我们依然将获得永生。”
吴梓豪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互助会给所有民众发放枪支,就是为了准备应付这种情况吗?”
安秉臣微笑摇头:“武力只是手段,绝非最终目的。互助会大力提倡枪械开放,严令全民皆兵,并非单纯为了所谓的反抗****和武装自卫。每一位武装者,都应该有劳动的权力,有自卫的权力,有知觉的权力。枪械是人类文明史上最为重要的工具之一,没有人天生拥有更高的权力或道德,并以此来限制他人拥有工具。当然,那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东西,就更可恶了。”
“互助会的武装者,难道不会因为矛盾而自相杀戮吗?”吴梓豪问。
“当然会。我们的军事训练中发生过很多事故,甚至也有蓄意杀人者。但有智库见证,我们不难找到冲突的真相。互助会还有一句话,言必信,行必果。在我们这里,下至六岁小童,上至耄耋老者,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无法为自己行为负责的人,不可能成为合格的人,执事团会给他们安排更合适自己的出路。”
“比如说枪毙?”吴梓豪笑道。
“死亡,有时反而是一种轻松的解脱。”安秉臣淡然的回答让吴梓豪突然打了个寒颤。
“执事团,听这名字,应该是主管具体事务的吧?”
“可以这么说。”安秉臣点点头:“互助会的公共权力被分成了三大块,人权、事权和物权。人权,也就是人事任免权,属于全体正式会员。会员公议将决定包括会长和所有执事团成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