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留下灰烬的余烟还未真正的散去,方圆几里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闻之窒息。
而本就稀疏的草木如今更是可怜,细嫩的叶子被火焰熏的微卷,叶子的边缘微微发黑。
曾经高昂的城门已经被战火侵袭,石砖上留下了烟熏火烤的痕迹。
烧焦的土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身上穿着的铠甲已然破损的不成样子,裸露在外的皮肤爆出青筋。
他们的眼睛死死的睁着,手上还紧紧的拿着兵器,完全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在其正中心,被十几个士兵环绕之处,是个穿着大红色铠甲的女子。
她的脸上满是血污,身上的铠甲依然破损,露出了被利刃深深刺伤的血肉,血肉随着衣料翻卷出来,伤口凄惨可怖,最深的一处已然深可见骨。
那女子被血糊满了脸,早已看不清其原来的面容,只有那双眼睛,还在狠狠的瞪着面前的敌军。
“秦将军,何必呢?”
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身穿银白色铠甲的男子,骑在马上看着马下的勉强持枪而立的女子,他似乎很不理解,脸上露出了略微苦恼的表情。
“我国大汗很欣赏你,若是你愿意弃城而降。本将担保,天河城中的所有百姓,包括秦家军都不会有事。”
女子微微抬起眼,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轻轻的“哼”了一声。
“既然你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本将!”
那身穿铠甲的男子面色一凛,手中的刀随风而出,直直劈向那女子,那女子似乎早有防备似的,手中的红缨枪应声而出,两件兵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只是,那男子的刀用了十成的力气,明摆着想一击必杀。那女子拼力格挡,本就受了重伤的身体更是严重,当即就喷出一口血。她后退几步站立不稳,就跪倒在了地上。
那女子止不住的喘息,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旁的士兵见状急忙的扶住那女子,口中担心的叫着:“将军,将军您没事吧。”
士兵一边叫着,一边嚷嚷着冲上前去。很快,状若疯狂的士兵就被敌军杀了。
不过片刻功夫,那女子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了,萧萧瑟瑟,独留了她一人。
那女子的手指深深的抓着地上的泥土,狠狠的用力捏紧,手掌的皮肤连被石子割破了都不自知。
“秦将军,本将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降还是不降。”男子的脸上不耐之色尽显。
那女子勉强靠着手中的枪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她仰头看向面前的敌军,眼中却没有一丝畏惧,她迎风而立,风带起黄沙卷起她大红色的战袍。
她直视着那敌国将军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为将者,为国生,为国死,这,本就是一个军人的使命和荣耀。”
“顽固不化,该死!”
敌国将军扬起他的刀,径直朝着秦将军就劈了下来。
秦将军的瞳孔里映出了那刀的样子,她微微笑了笑,毫不避躲,直接冲向那将军,红缨枪枪指之处,便是那敌国将军的心口。
刚才她就一直在积蓄力气,就为了等待这最后一击。
时间就定格在这一秒,两件兵器就在同一时刻刺中目标,敌国将军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心口处流出来的血。不过一瞬,那将军便从马上摔了下来。
敌队一片鸦雀无声。
秦将军慢慢跪倒,口中不住的漫出鲜血。
她嘲讽的看着那敌国将军,挣扎着吐出一字一句。
“以吾之命,换汝之命,值得。”
敌队在短暂的安静过后,便立刻骚乱起来。但是秦将军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的脑中只有昨日从京中传来的消息。
皇上立后,举国同庆。
秦将军苦涩,原来她所以为的爱,都只是一纸空谈罢了。
秦将军想,她或许是快死了,脑子里显现出这一生的所见,突然想起来那一袭月白色长衫的男子。他总是站的远远的,用极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可是当她受伤时,总是会给她最有力的臂膀。
秦将军想笑一下,可是她已经做不出什么表情了,嘴唇极其微小的翕动着,微小到几乎辨认不出来。
“明洲,对不起…”
最后一滴晶莹的泪水,混着血和战火的气息,无声滑落,滴在她拼死守护的土地上。
……
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正从窗棂间溜进来,正好照在秦冉的身上。她刚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点懵,这时的她正撑着头斜躺在榻上,夕阳的光晕围绕着她的全身,为她覆盖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秦冉从榻上坐起来,揉揉酸痛的太阳穴。
她现在的脑子一团乱,根本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她环顾四周,素色的帷幔,梳妆台上寻常女子所用一概全无,只有桌边放着茶杯茶具。并在床边的架台上放着一把剑和立着一把红缨枪。
这,这是,她的房间?
秦冉更迷糊了,我的天,这是老天爷在和我开什么玩笑,我不是已经死了么?
秦冉从榻上起身,在梳妆镜前照了照,大红色的骑装,利落扎起的长发,摸摸身上也并无可怖的伤痕。
她又在房间里走了几圈,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随即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茶是热的。
由此,秦冉试探的向外叫了一声:“寻绿?”
果然如秦冉所料,她从小的侍婢寻绿就在门外候着。
“小姐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