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照着对坐的两人,二人都穿着显示不出身份的衣饰,通体赤色。
中年男子对面的男子带着恭敬的神色,他瞥见那中年男子摇晃着酒杯,一言不发,神色中带着一丝怒意。
那略显年轻的男子尽量的屏住呼吸,就怕扰了那人拿自己开刀。
本就有些凝固的空气,如今更是沉闷。
“爷…”
时间过去了许久,年轻男子终于抬眼望着面前的人,略带着些惧意的开口道。
中年男子瞥了他一眼,目光冷冽,吓得后者连忙瑟缩了一下。
中年男子猛得露出笑容,手指轻抚过黑曜石手串,目光闪烁了下,才缓缓道。
“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抬手给面前的男子倒了一杯茶,水流慢慢的噙满茶杯,中年男子的眼光就这么注视着流下来的茶水,缓缓的勾了个唇。
“记得你不喝酒,特意让人备的老君眉。”
年轻些的男子好像是松了口气,挺直的腰背终于松懈下来。他缓缓的靠在椅背上,又拿着茶水喝了一口,面上露出赞许的神色。
“多谢爷。”
“爷说过,为爷好好的做事,日后得到的哪止这些?爷对你好不好,你说说看?”
中年男子眯起眼睛沉静的看着对面的人。
“爷对属下自然是极好的,极好的。”
年轻些的男子才刚刚放下的心又被提起来了,连忙点头。
“那你说,爷对你这么好,为什么要背叛爷?”
年轻些的男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刚想辩解些什么。
“爷,属下冤…”
突然心口一阵绞痛,一个姿势不稳就往地上一摔,发出沉闷的响声。木椅移位在即将要摔倒的片刻中年男子一挥手托住了它。
“怎么这么不小心?引来别人可就麻烦了。”
还是同样平静的语调,可听在那人耳中却像是来自地狱的鬼魅。
那人想说话却也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他的手用力极大的想抓住那中年男子的衣袖,可那男子轻飘飘的躲过了。
中年男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冷眼看着面前的那人痛苦的按着心口,他极力的想说出话,可还是失败了,便只能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他偏过头不去看,直言道:“你的背叛差点坏了主子的大计,主子是说要将你千刀万剐的。”
说话间,他顿了顿,拿过那只茶杯,轻轻的摩挲了下,“可是爷好歹也和你共事那么久了,爷实在是不忍心。这药无色无味,谁都不会信你是他杀,就是痛苦了些,你姑且忍忍吧。”
那人听了这话,才是真正的绝望,他闭了闭眼,睁开眼时,已经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模样。
带着愤恨和狂怒。
“对了,你还有一炷香的时辰,好好享受你在人世最后一刻吧。”
中年男子略带享受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他的口中已经在不住的吐出鲜血,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那人,像是死不瞑目的模样。
那人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朝着中年男子吐了一口血沫。随后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就像是濒临死亡的狗躺在地上大喘气。
“真脏。”
那中年男子看着衣摆处的一摊黑血,极度厌恶,他强忍住了要往那人身上击的一掌,忍得他连身子都微微颤抖。
他平生最厌恶这些脏东西,却不好再对他做什么。
主人说了要他最为痛苦的死去,可如今的他已是强弩之末,如何承担得起自己的怒火?
“你想借我的手早点死?想都不要想。”中年男子也崩不住沉静的表情,冷笑道。
那人:“……”
中年男子背过身去。他的身后鬼魅般的出现了两个黑衣男子,恭敬的立着。
“把事情处理好。”
黑衣男子同时利落的跪下点头,中年男子冷漠的离开了,无声无息,就连窗外的树叶都没动一下。
……
第二日,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大理寺卿在府中自尽。
陛下大惊,连忙派了安国公世子,新晋的御前行走顾衍前去查看,忙活了整整一日,等到顾衍调查完进宫汇报之时,已是深夜了。
大理寺卿经过仵作验尸,最后出来的结果是中毒。可是蹊跷的是,当夜他的房内没有任何人的来过的痕迹。顾衍下令将大理寺卿府中的所有家眷和下人全部软禁,不可进出。只等着有人露出马脚。
齐昀将此事全权交给了顾衍,便头疼的让顾衍回去了。
但让顾衍没有想到的是,事情还在继续发酵。第三日,有人在大理寺卿的书房内搜到了这些年他贪污受贿,并将死刑犯用高价卖出的大案。第四日,大理寺卿的夫人在房内自缢,并留下遗书,说无法接受自家老爷竟是此等人,没脸面对世人,只好一死赎罪。
顾衍拿过那封大理寺卿夫人的遗书,端详了片刻。
“拿给仵作鉴定过了么?”
“回世子,已经鉴定过了,确为真迹。”
顾衍点点头,把那张遗书递给身旁的人,便出了房门。
这几日出的事,太连续太顺利了,反而有些反常,就像是有人演了一场戏给他们看。
他也请了太医院的首席太医来看过那中毒的症状,诊断的结果就是一十分常见的鹤顶红,所有的证据都表明那大理寺卿是自杀,而且他进去的时候,大理寺卿的手边就倒着一已经喝过了的鹤顶红。
一切都说的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