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被风吹开了,缓缓徐来。
沈璞喝茶的动作停住,不经意地往院门瞥了一眼,有短短的等待,门也只是开了,没有人进来。
嘴角微微地抖动了一下,收回了视线,端到嘴边的茶,喝了一口。
手里的杯子被放到桌边,他扣了手,身子本来就坐的正,山里的风没有停歇,一阵接一阵的吹过来。
屋檐下的大红灯笼被风吹的遥遥晃晃,投射出的灯影撒到院子里,同样是来回悠长。
他在微光下的影子,亦是被拉得老长老长。
久等不来,他渐渐没了耐心,伸手敲了敲左侧边的桌面,一声两声。
小厮拎着茶壶来,过来给他添茶,新茶二添,一股香涩之气顿时在空气里弥散开来,合着山风,满身满院的清香。
沈璞没来由地气闷,忽然从椅上站了起来。
长长的衣袖打到桌面上,擦着桌沿,随风来回摆。
小厮惊了一跳,忙放下了手里的茶壶,“小的——”
他伸手,止住了小厮要说的话,“下去吧。”
“是,是。”
起身,就往院外走,站在两道阶梯上头的扶九,正靠着房门抱着手臂打盹,看见小侯爷动作,忙按了按腰间的剑,跳下了阶梯,跟了过来。
“七爷。”
沈璞跨过了院门,直接走了出来。
这座院子,设计的时候,就是按照沈璞的喜好来的,他一向矛盾,没人的时候,喜欢简单的格局,有人的时候,要多累赘就有多累赘。
所以他的院门前,是一片偌大的花园,隔着两座假山,旁人从外面走过来,除却称赞外,还有一个好处,便是来的人,门外守着的侍从,稍有风吹草动,也能听见。
沈璞提了提衣袍,站到了假山边的高地处,站得高,能感受到的风,更大些。
“爷,你看什么呢?”
话刚一问完,身前渐渐有了动静。
乐山本就是想一探他的虚实的,看他到底受没受伤,走到了院外,知道冒然不能进,靠在假山边,醒了一会神。
他倒好,人已经走了出来,就这副情形,哪里像什么受伤见不得风的样子。
乐山从暗处里走了出来,轻轻一跃,就跳到了他站着的高地上。
扶九一个激动,剑都拔了一半。
“退下。”
啊?
扶九顿时停住了将要上跳的脚,骤然听见小侯爷这般吩咐他,心里还是忿忿不平的呢。
不敢不听自家爷的话,收回了剑,瞅了那上头胆贼肥的姑娘一眼,终退了开来。
“你没受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乐山望着他,莫名其妙,就问了这样没脑子的话。
他轻轻侧瞥了她一眼,不打算作答。
行吧,乐山承认自己是没话找话说。
摸了摸鼻角,乐山转了身,与他同排站着。
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能纵容她在他院前观望,对他这个脾性来说,已是不易,乐山既然已经看见了他没有事情,心里自然也松了口气。
多在这里站着,一会要是有人来,给看见了,就不好了。
她自以为想的周全,也不想跟他打招呼,一下子,就从高地跳了下去。
转身就要走。
来的是她,走的也是她,衣袖飘飘,如周身这东风一样,无影无踪的,沈璞忽然间,觉得有些气恼。
冲着她将要走远的身影,他喊了一声,“魏陉的事,你欲几何?”
魏陉?
乐山怔住了脚,幽幽转过身来。
魏陉,已经不是大碍,齐深明面都已经挑明开,事情随之牵扯到大的局面上,自然就没有她这个喽啰的事了,想必明日,大理寺那边便会给她家里头一个交代了。
“顺其自然吧。”
她便是想了好久,忽然给他来了这样一句。
听着,像是在生闷气,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沈璞清癯的脸色,稍稍有了颜色,他垂下视线,“魏陉那里,我已经训过他了。”
“呵呵,”乐山扯嘴笑了笑,“临仙君,什么意思?”
也是,她蔑笑了一声,他就知道失言了。今夜出门没带脑子,他在席上摆出那样一出,自然是在护着魏陉的名声,现在又这样说,岂不是自相矛盾。
他不知她的秉性,也不知道她这样舞刀弄枪的女人,是否像齐深一样脾气暴躁,又或是像宫里的那位昭懿公主一样,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总之,魏陉是他包表哥,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行径原由,但明面上,魏沈两家,与荣有焉,他怕,那齐深,若真的发了疯来,会一剑要了魏陉的命。
掩了掩情绪,他正琢磨着她,对外,他说是因齐深前来搭救,要报此恩,但内里,总觉得她那夜来,单枪匹马,不像是授人旨意的。
“你那夜赶得如此及时,当真是齐深授意的?”
这样好的月色,他又站在高处,望着他俊郎的面容,让乐山的记忆渐渐恍惚了起来。
前世里,她救过他,但他却没有因为这样一件事来感谢过她,那时候,他被剑刺中,伤得太重,命都保不住,还有闲情记她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吗。
但这辈子,这辈子完全不一样,他没有受伤,甚至是毫发无损的。
乐山的情绪全在脸上,她开口说话,嗓音都有些沙哑,“不是。”
直勾勾的眼神,全打在了他身上,沈璞与她对视少许,张口想说话,也只是微微张开了,忽然又抿起了嘴唇,没说话,同时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