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来,他坐得挺直,手里的动作未放下,也不抬眼看她。
乐山轻快跳上竹板,走到他身边,一把抽走来他手里的匙勺。
咯咯笑出声,“临仙君。”
他抬头,瞥了她一眼。
乐山知错,忙将匙勺递还给他,“还你。”
他不接了,低头望这一壶茶,费了。
整理衣衫起身,弯腰拿起桌上的竹简,微微卷起来,朝里头走。
无趣。
乐山不理他,坐倒在他方才坐下的地方,茶快要煮沸,她拿匙勺,在吊壶里,搅了搅。
搅了两圈,茶沸得更厉害,她扔了勺子,拿起架子上的布,包着壶柄,将壶拿了下来。
苍紫色的茶杯,她给自己先倒了一杯,茶水翠绿,入紫杯,可真开眼了,杯如碎了纹络一般,从杯底,裂开一朵细好看的花。
她一时,端着茶杯,左右晃了晃,任凭茶水怎样晃,花纹始终都存在,模样好看,这一时,她还舍不得喝了。
一口气喝完,看,细花没了。
正要拿壶,再倒一杯,他那里头,喊,“玩什么呢,过来。”
“来了。”
虽说这竹屋,厅堂前后通风,可两侧还有暗室。
她轻快又进去了。
嚯。
这屋里头,连着竹壁,全是温泉水,连成一片,雾气腾腾,初进门,还觉得暖和。
待眼睛适应了,才看清,这满壁的温泉水里,全养着的,是莲荷。
都这个季节了,还有莲花。
他确实是爱荷花。
叮咚叮咚,一连套竹木滴水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悦耳。
他站在书架边,擦拭他手里的竹简。
虽不是纸书,但竹简放在这里,时间一久,也会被润湿的,她伸手,准备摸一本来瞧瞧。
他反应难得的快,按住了她的手。
“魏晋古迹,”认真跟她说,“这个不能玩。”
“既是古迹,你随意放在这里,不怕被人偷吗?”
随便偷掉一本,也够在京郊,置一处庄园良田了。
“西城平原,是沈国公府的家产。”
“嗯?”
“放眼几百里,没有门令,一般人进不来。”
靠近皇朝,一寸土一寸金,他沈家,还真是财大气粗。
他擦拭完手里的竹简,放到架上,侧眸来看她,已有小半个月时间没见,“我到竹屋小憩,你跟过来,干什么?”
嘿,“宝马流香车,你叮叮当当,不就是要引我过来的吗?”
他垂眸,竟接不出话。
她这张嘴,做什么都有理。
“今日场上,从郭晞的手里都能夺箭,什么时候,也认得他了?”
乐山站不住,他不让她上手摸,她转过身,瞧见泉水边,有一面细软铺垫的靠椅,软着身子,舒舒服服躺下去了。
靠椅够大,她半转个身子,抬头就是从璧上落下的水珠,落到泉水眼里,滴答,滴答。
“不认得他,他是郭曙兄长,有过几面之缘吧。”
然沈璞,也不是想问这个。
她是从西山大营出来的,所以认识的武将多,那谢语中……
乐山看那水滴滴的好听,探出身子,捞了一捧水,洗了把脸。
水沿下巴往下滴,她转过身,身边椅子一重,沈璞坐了过来。
沈璞是个精致惯了的人,养莲花的水洗脸,水又沿着脸颊往下流,他看不过去,从袖口掏出帕子,轻缓缓给她擦脸。
“谢——”
说了一个字,她佛开了脸上的帕子,他尚没反应过来,已被她压在了椅榻上。
哐当一声,靠椅灵活,像后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