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见证一只螳螂的基因逐步繁衍、变化,而至于人的基因——这一个过程,无疑可以让人对基因编程,有一个系统、精确的理解!基因,是“第二类”生命的密码,能明白它存在的原理,根本的机制,能够编译、翻译其所代表的意义,能够在其中驰骋,那么,“第二类”的生命,便不再有奥秘。从基础、再基础的病毒、细菌之类的微生物,一直到花、鸟、虫、鱼,飞禽走兽,皆在其中!
而见证这一过程的资格,一在于“静”,二在于“驻”。
这一个资格,独一无二。
只风尘具备——
“静”需有无上,方能见声、色诸象之无穷变化,这无穷变化之中,基因图形便是其中之一域,可谓之抽象、概括,其本质却是若一;
“驻”在于其志之有分,可驻于中流,见细微之变化。
有此资格,却视之若无,岂不是暴遣天物?风尘之所想,便是:“生物的基因编码从最简单的组合、排列,一直复杂到人。这是一个系统……它,囊括了第二类一切的生命,细至于病毒、细菌,大至于花鸟虫鱼,qín_shòu以及人,以及——我。就如计算机一般,诸多的复杂功能,都是由通和断构成的。”
这一个过程,便是一个窥探第二类生命的奥秘的过程。风尘和含沙说的时候,不自觉的就将自己开除出了人这一类别。
含沙左腿支地,屁股靠着桌子,右腿和左腿交叉,脚尖轻轻的左右摇晃。左手横着扶着右肘,右手却是叩着食指,用食指的第二根指节在半透明的、如同果冻一般的嘴唇上轻轻的,一下、一下的点,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是说:“这一个过程,如果彻底弄明白了基因的基础、底层构架以及编译法,以后的试验,也就不需要了,是么?”
风尘“嗯”一声,点头说道:“是,如果彻底弄明白了,那么重复实验,就是毫无意义的。到时候,如果要实验,那就是造物实验了……”
含沙挑眉,眸中透着一些春意。
“那,比如说呢?”
“比如——”
风尘伸出手,虚在含沙的额头上轻触了一下。
仙人抚我顶。
结发授长生。
风尘用一个动作,表达了自己的意识。含沙的目光在祂的脸上停留,柔和的如水一般,曼声道:“你不说一个字,只是一个动作,却让我的心都要化了……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她轻喃着这句诗,心真的是要化了。
轻卷了舌头,吹了一声口哨,玩转、清脆的像是黄鹂鸟一般。这是一首《同桌的你》的调子,风尘记得调子,却不记得歌词——有一些东西,总是会伴随着时光遗忘,但却又会留下自己的痕迹和旋律。含沙便含住了眸子,听着祂用口哨吹着曲子,一直快要到了结尾的时候,风尘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江理仁!
江理仁!
他是我初中时候的同桌……他是一个很特立独行、很特别的人……他的性格有些执拗……他总是穿着一双球鞋……他……
对了,他好像死了……去年死了。
祂吹着《同桌的你》,原本是吹给含沙听的,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但吹着吹着,却真的想起来一个叫“江理仁”的同桌!这一个名字,就像是一个线头,一点,一点的牵扯出了线索,让祂耗费了大量的力气,额头上的气血积蓄,稍微的发热、发红。含沙见了,有些担心的问:“风尘,你怎么了?”
“别担心,你还记得江理仁吗?”风尘问含沙是否记得江理仁——她和祂一起参加过江理仁的葬礼,还见过江理仁的遗体。
她还发现了江理仁的灵魂消失,被世界遗忘的这一个事实。但现在,听风尘问起这一个名字,含沙竟然是记不得的,只是隐隐约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她皱着眉,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出来——
江理仁……一个被世界遗忘的人,一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被抹去了几乎一切的痕迹。
若非风尘吹了一首《同桌的你》,若非风尘对他印象深刻,又是先天真人,至于现在,更是超脱于先天真人,成了“祂”。
只怕这一个名字就再也不会被想起来了……
风尘道:“你果然已经没了记忆,也是,连我都险些忘记了。但幸好,这一首《同桌的你》却是让我由同桌,想到了他,并且以此为线头,想到了更多的东西……不,不是想到!含沙,我不方便说话,你不要打扰我。等我一下!”风尘突然似乎发现了什么,屏息、凝神,集中了自己的意志。祂忽而在床上坐下来,一动不动,额头上的红更加的盛了几分,隔了一些距离,似乎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热量……
江理仁是一个线头,串起来的信息就是一条线,这些线,却正被一股力量拉扯着,朝着某个方向漏了过去!
与其说是想起来,不如说是风尘始终于潜在的记忆中,记着江理仁,并未将人彻底的忘掉。
这一个线头一直都被祂抓着,此刻,却被祂全力的拉,用力的拽。
一边竭力思索,以自己的精神、意志为力量,进行拉扯,争取要从某个方向拉扯出更多的“记忆”,这一个过程,简直就像是拔河!一边拔,祂的一缕意念,也随着这一个并不存在于现实的维度中的方向探了过去,沿着江理仁记忆组成的线,一直延伸到了一个如同江河中的漩涡一样的地方——吸取的力量,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