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这一句“规劝”是交浅言深,只怕对方一个心胸不够宽广,就会生出怨愤——但对小白而言,怨不怨的,却都无所谓。这不过就像是看到一个在公交车上刚刚给人让了坐的人下车的时候掉了手机,便出声提醒一句一样,没有其它的意思。那道士怒气一闪,朗声道:“那尊驾以为,妖魔害人,不当除去吗?”这一声问,却是堂堂正正,如雷一般——道士极其的认真,一板一眼,言发心声。
小白看祂,“哎”一声,摇头道:“若说别处,你说有妖魔害人,还说的过去,但这里?”风尘吸了口气,微微抬头,看向已经变成了蔚蓝的天空,说道:“神脱于躯体,可以不死。那它们又何苦来害人?自己在山中自在,才是真的。它们不害人,除非有人去害它们……”
道士怒道:“谬论!”
小白“呵呵”笑了一声,正所谓聊天止于“呵呵”,既然规劝了一句,却规劝不得,那自己又何必费力不讨好呢?
这师、徒三人身上的问题,皆是自己造成的,能听自己提点,往后化解戾气,说不定还能有所成就,但执迷不悟,谁也无法奈何。光是看三人身上的情况,怕是害了先天之灵至少十数以上——说什么“报应”“天道”之类的,那是虚的,三人的毛病,本质上就是“撞邪”,是一种“冲撞”,因为先天之灵,乃是逆反先天,成就婴儿的,其神本就纯粹、强大,可阴神出入幽冥,要杀这样的灵,就要承受这样的灵的反扑……落到头来,不过是“活该”二字,不值得同情!
西瓜头指着小白,嘲笑道:“不知所谓。”
汉奸头则道:“师父,咱们走,别理这个垃圾。”
“不知死活!”小白终于认真的看了二人一眼,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不过却也没有对着两个嘴贱的动手,不值当——这二人虽然看着又贱又欠,但这时候反倒是没那么惹人厌了。这时候,那郑择心便卖力的蹬着车过来,车的后架上夹着一件宽大的衣服,远远的就叫了一声:“林师傅,你们已经来了,我正要去找你们……”自行车一停,他先把衣服给了小白,那西瓜头叫道:“你为什么给他衣服?”郑择心却也不喜欢这西瓜头、汉奸头,说:“我见这位兄台没衣服,就送来一件,怎么了?”
“你倒是老大方……哼哼,不过这小子得罪了我们师父。你现在要么要回衣服,我们跟你过去,要么我和师父现在就会去,不管你先生的事……”
“称心,你闭嘴……贫道教徒不严,贫道这里赔罪了。”林师傅恨不得一脚把这个徒弟踢沟里去。
郑择心问:“林师傅,小白,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姓倒是“哼”一声,不说话。
刚被骂了的徒弟大概是被骂的习惯了,早已经皮实不堪,便凑上来,说:“就这丑货,上来就说我师父霉运缠身,你说有这种人吗?”
小白道:“事实如此,还不让说了?若非看你一行算是好人,我都懒得开口。”又问郑择心:“你老师是怎么了?要请道士看?”
“事情是这样的……”郑择心提着车子一掉头,又是一个一百八十度,一边推着走,一边给小白讲了事情的经过。他的老师夜里去同学家家访,回来之后就突然生了怪病,白天往往好好的,一到了晚上,就变得疯疯癫癫、力大无穷,闹的人不得安宁。不过请道士在他老师看来,就是封建迷信,是不靠谱的,也一直不许。只是看医生看了许多也没办法,他就和师母也合计,偷偷的请了这位林师傅——今天一大早过去,就是要带着林师傅过来的。没想到林师傅积极,自己就来了。
小白一听症状,不由一乐,说道:“你老师的问题不大。咱们就去看看吧,要是他们解决不了,我帮你解决。又不是中了阵法,灵魂纠结不堪,不过就是因为属相相合,偶然的一种冲撞……”
郑择心“啊”了一声,惊讶道:“你也是做这一行的?”
小白摇头,道:“不是,我是研究理论物理学的。你上学,应该知道什么是物理学吧?”郑择心连连点头,说道:“知道,知道,我还知道牛顿三定律,知道麦克斯韦,知道瓦特,还有……”小白笑,说:“还不赖。你们学校有没有什么营生?我现在缺一份工作……打算在你们这儿暂时的安顿一下。”
郑择心心中一动,玉龙镇毕竟只是一个镇,老师是很缺的,各种各样的缺。若是这个人真的有本事,那……
“有的,不过要经过考试。先生们认为你水平够了,才行。”
“可以。”
小白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离得小镇也不远,只是不到三里路的样子,走着走着就到了。正是早起的时候,可以看到镇上有开门营业的,有准备下地的,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少数的几户人家还冒起了炊烟,显然是大户人家。郑择心说:“那是镇子上的有钱人家,听说三个儿子,一个闺女,都在国外留学,可厉害着呢。”
西瓜头很有阶级觉悟,骂了一句“狗大户”。郑择心则是带着人进了巷子,进了一个院子,说:“这就是我老师家。”
然后,便叫“师母”,一个干净质朴的女人便从房里出来,道:“择心,这么快就请来林师傅了?”
林师傅道:“无量寿福……夫人,咱们还是先看看病人吧!”
一行人进了屋子,西瓜头又针对小白:“你进来干什么?偷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