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初到贵地,少了一些盘缠”不过是些场面话——毕竟打把势卖艺,也总要有一个缘由,最后的一句“若有不服”看似挑衅,实际上也是诈唬,就像是河豚鱼将自己的身体充满气,变成球一样,吓唬人——目的就是为了避免人来挑衅、挑事,而这一句看似张狂,实际上却恰合了人性——要论嘴炮,自然大把。但真上去搞事情的,却必须要掂量、掂量,看看自己的本事够不够。
是故,反倒是这样的“狂”一下,才是最大概率的安全的。这一班人走江湖卖艺,最不缺的便是这种江湖经验。班主作揖后,一阵“咣咣咣”的锣声就荡开来,五男一女都是一身短打,五个男的更是脱掉了上衣,只是穿着裤子,一阵跟斗。围着场子正反空翻、斜着翻、倒立、下腰、劈叉、朝天蹬……简简单单的,便使场面热闹了起来。周遭的人也越来越多,风尘、韩莎、王佳乐、张天野、安落则是分开人流,进了最里面去看。风尘说:“我第一次看马戏,还是小时候。一村子的人都去看,可是热闹……不过蹦钹我不喜欢看,和小丑一样转来转去的,没意思……”
祂说的“蹦钹”是一种北方流行的,古老的艺术形式,表演起来就和跳大神一般,表演的工具是一面鼓,一个钹,跳着一摇三晃,转圈圈……感觉就跟精神病一样。
“这跟头翻得还行……”
短短一会儿,人气聚来,班主兼顾主持,就正式的吩咐弟子开始表演。一名弟子就烧了一根火把,然后将火把贴了自己的皮肤上滚动,火焰燃烧,却不能伤害身体分毫。再喝了一罐油,张口一吸、一喷,便是一条长达两米的火龙,“嗖”的一下,窜起老高。如是再三,班主大声道:“老少爷们儿,觉着咋样?”
“好!”
一阵轰然叫好。
班主将锣翻了个儿,走了一圈,便有人叮叮当当的投上几个大钱。走到风尘一行人这里,还特意停了一下,说了一句“捧个场”,张天野装作不知道他的意思,说:“捧了啊,不看我们站最前头?”
班主脸上尴尬了片刻,就连场上刚才表演完的几个人都侧目过来,那年纪不大的女子更是目光不善……
很楚留香的无奈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张天野吐槽道:“干嘛这么看我?吃他家大米了?才开个场就想要钱?”
人群中一片嘘声,也不知道是嘘卖艺的,还是嘘张天野。表演继续,再是一个软功的表演,女子将自己折叠成了一个筛子一样的小方块,脊柱都弯的成了○,然后被装进了一个木箱里。却暂且不放出来,反倒是开始了下一个节目:痛苦,但没有技术含量。是让一人将手从后面抓住一支枪,然后猛的一抡,使胳膊转到前面,肩膀脱臼——然后,再将胳膊恢复原位!
被脱臼的人发出一声闷哼,显然不是什么童子功。接上之后,肩膀头子也都是红了一大片。
但正因此,给钱的人却不少。
人们就喜欢看这种痛苦的眼泪汪汪的玩意儿,自古如此。古时看表演艺人,现代看电视剧、新闻,似乎“感同身受”的感慨一句“老惨了”“太缺德了”之类的,却是心头舒畅,像是吃了一顿麻辣香锅一样,浑身的毛孔都是张开的。“噼里啪啦”的又是一波铜钱。再便是一个胸口碎大石的气功表演——说气功实际上有些过。其本质,应该就是“憋气”表演才对——
表演的最大诀窍,第一在腰带,将腹部下方缠住一些,会增加气压,让肚子变得更硬;第二在心肺,闭住气一定不能漏,这是要从轻往重一点一点的训练的;其三在于石头——一定要是石板才行。
平坦的放在躯干上,最好是能够覆盖胸腹——如果石板就一块儿板砖那么大,石头断不断不知道,反正一锤子下去,人肯定是活不了了。
别问为什么!
这最后一个关键在抡锤的……他要是不好好抡锤,给你震上几下,一口气泄了光是石板就能将人压的休克,再一锤子下去,人也就命没了。所以,抡锤的必须是值得信任的,下手必须也是一锤到底的才行。再好一点儿的表演,就是下面加钉板了——这个看似危险,但只要能够忍住疼,并且气足,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是连皮都破不了的。都不用特意练过的人,就是没练过的——献血的时候,你若将手用力攥住,整条胳膊硬邦邦的,用力咬牙屏住气,那么锋利的针头扎上去,也就是破个皮,然后啪的一下,就断掉了。很多看似神奇的东西,实际上在生活中很常见,只是多被人忽视罢了……
“砰——”
青石两段。
再便是把式了,一个男子打了一趟拳,女子则是被从木箱子里放出来,大冬天的,其浑身上下竟然都被汗水浸透了。取了双刀之后,就和一男子来了一趟杂耍,这一趟套路的表演在风尘等人看来,那是花俏的不行。但围观的吃瓜群众不这么看:消息闭塞的他们还以为江湖人都是这么打的。
又是一阵叫好声,铜钱噼里啪啦的落进铜锣之中。这一次则由那女子捧着收钱,许多原本不好意思给的,都给了。
这时,又挤进来一个人,周遭的人倒是认识,就有人起哄:“王二愣子,你不是说你厉害吗?这班人你能比得过?”
王二愣子梗着脖子,摇头晃脑。其人身材短小,但有一个大脑袋,就跟《三侠五义》中的房书安似的,吹嘘道:“这城里谁不知道我王虎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