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晚,保和殿灯火通明,大红灯笼挂满廊檐和宫道两侧,红底金边的暗纹地毯从殿内一直绵延铺展到广场,宽阔的广场铺满姹紫嫣红的繁花。穿着鲜艳的宫女太监穿梭在殿内殿外,空气中酒菜香味四溢。
酉时初,京城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命妇陆续抵达保和殿外,由太子和太子妃率领群臣和命妇进入殿内,分秩而坐。须臾后,随着太监的通报声,元帝和后宫妃嫔在众人的跪拜中进殿入席。
“众卿平身!”元帝高踞龙椅之上,双手虚抬,面带微笑道,“太子册立,普天同庆,朕与众卿共欢!”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齐声高呼。
“哈哈哈,好!”元帝朗声大笑,端起面前金樽,“朕敬众卿一杯!”
群臣举杯,女席命妇也都端起果酒,一饮而尽。
喜庆的晚宴就此开始,宫乐奏响,如花似玉的舞姬拖着长长的水袖莲步轻移而入,在淙淙如水的乐声中舞动着窈窕的身姿。
元帝心情似乎很好,众人渐渐就大胆的放开了,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好不喧嚣热闹。
太子居于男席之首,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也染上一层薄笑,对于群臣的敬酒来者不拒,却不见丝毫异样,堪称千杯不醉。
大皇子也不断与人碰杯,一杯接一杯酒灌下去,脸上的笑容夸张,眼底满是苦色。他看向一旁脸色沉静的君习玦,凑近他冷笑了几声:“二皇弟,没想到你我争斗了十年,结果太子之位没有落到我们任何人手中,却被不声不响的老三捡了便宜。呵呵,呵呵,当真是讽刺!”
君习玦淡淡看他一眼:“皇兄,你醉了。”
大皇子拿手拍了拍他的肩,不知是在讥讽他还是自己:“你以为你还能翻身吗?做梦吧你!夜家已经投靠君习瑱了,原本支持我的人都纷纷跟着倒戈了,现在君习瑱才是势力最大的皇子,又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你永远也没希望了!”
大皇子又拍了他两下,哈哈笑着坐回自己的席位,又开始喝酒。
君习玦拂了拂被大皇子拍过的地方,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冷沉。君习瑱,若不是有千歌推波助澜,凭他怎么可能赢过自己!没关系,太子宝座就先借君习瑱坐几天,等他拿下千歌,所有的一切都还是他的!
君习玦望向对面女席,一众穿着繁复礼服的命妇中,千歌同左右的二品诰命穿着相同,却生生把其他人都变成了背景,任是环肥燕瘦、姚黄魏紫,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君习玦盯着她,眼神又爱又恨,还有求而不得的苦楚和势在必得的执着。然而对面的千歌分明感受到他灼灼目光,却连眼角余光都没赏他一个。
宇文昊斜着身子倚在桌案上,饶有兴致的自饮自酌,等众臣给太子敬了一轮酒,他端着酒杯站起来,走到太子面前,似笑非笑道:“太子,本公子也敬你一杯。”
太子抬眼看他,略带阴沉的眸子里光芒一闪而过,他端起酒杯与宇文昊碰了一杯,就在此时,一股内劲从宇文昊手上传来,太子却似早有所料,又狠又猛的反击回去,两人手中酒杯同时破裂,亏得他们撒手的及时,手上没有沾到酒水。
宇文昊瞥见太子袖子上的一角水迹,讥讽的勾起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靠一个女人登上宝座,太子不过如此。”
太子没有开口,只是瞥了一眼宇文昊的袖角,宇文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刻发现自己袖角上也沾上了几滴酒渍,脸色立刻沉下来。
太子这才冷冷道:“大齐宇文世家嫡子,也仅此而已。”
宇文昊额头青筋蹦起,这些的动静引得众人都朝他们看来,感受到元帝不悦的视线,他只能冷哼一声,甩袖回到自己席位。
太子却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脸上神情丝毫未变。他可以说是被雪尚宫推上这个位置的,宇文昊会针对他也不奇怪,有得必有失。他的目光落在袖角水迹上,看似他与宇文昊平分秋色,实则他用了全力,而宇文昊最多用了七八分,固然有他年龄小于对方的原因,但亦可见宇文家族果然不容小觑。
宇文昊坐下后,身后一个宫婢走过来,手中拿着一块帕子:“奴婢给公子擦拭衣袖。”
宇文昊不悦的瞥她一眼,刚要斥退她,那宫婢低声道:“雪尚宫有请。”然后借着帕子的遮掩,将一枚纸卷塞给他。
宇文昊朝千歌看去,见对方朝他微微一笑,宇文昊眯了眯眼,悄悄将纸卷打开,上面写着六个小字:御花园水凌轩。
宇文昊再抬头朝对面看去,就见千歌起身离席,慢慢走出了大殿。宇文昊勾唇冷笑了一声,将纸卷揉在手里,等了片刻,也起身朝殿外走去。
龙椅之下,左右分坐着后宫妃嫔。雪千舞从进入大殿后,就开始神思飘忽,一年多不见的桑梓此次也参加了晚宴,从她的角度,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他。
雪千舞紧握着拳,指甲都嵌入了肉中,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要朝那边飘,当初图昕公主的威胁还在耳边,她不敢多看表哥一眼,就怕被图昕公主看到,发起怒来,做出什么失控的事。
“千舞,千舞。”端妃唤道。
雪千舞猛的回过神来,看向端妃:“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才是,”端妃担忧的看着她,“刚才喊你好几声都没有听见,你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身体不舒服吗?”
雪千舞笑了笑,道:“刚才只是